李玄策坐在量子数据大屏前,打开了真实之球的链接,看到了真正的1983年4月23日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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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的影子正在吞噬最后一线夕阳,李玄策的指甲抠进树皮裂缝,暗红汁液顺着掌纹渗入袖口。二十三道裂痕,他数着,就像童年时数父亲木工房里的凿子。
树根突然拱起半寸,青石板缝隙里涌出混着木屑的血水。李玄策恍惚看见五岁那天的自己,正蹲在父亲刨花堆里玩红领巾,木屑染得领角发褐。母亲端着搪瓷盆冲出来,盆里的热水泼在雪地上,蒸腾的雾气凝成此刻树梢挂着的冰凌。
暮色四合时,风卷起二十三片枫叶贴在他后颈。李玄策捏着最红的那片,叶脉触感让他想起父亲工具箱里的砂纸。八岁那年打碎青花碗,父亲就是用这种砂纸打磨锋利的瓷片边缘,说碎瓷比新碗更懂世事锋利。
叶片突然割破指尖,血珠滚落在树根处。李玄策听见地底传来婴儿啼哭,那哭声在第三声时突然变成自己的声音:\"妈妈,碗不是我打碎的!
月出东山时,槐树皮开始渗出黄褐色树脂。李玄策俯身轻嗅,浓烈的樟脑味刺得鼻腔发酸。父亲下葬那天,寿衣领口别着的樟脑丸也是这个味道。他记得自己踮脚去摸那颗白丸,却被棺木倒刺勾破了袖口。
月光偏移三寸时,树洞里传出铁盒碰撞声。李玄策伸手探去,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片边缘,三十八年前的碎碗正在地底拼回原形。当他抽出沾满青苔的瓷片时,背面粘着半张产房缴费单,日期栏被血渍晕成\"四月廿三\"。
夜露渐重时,树根拱出的檀木盒自动弹开。李玄策掀开霉变的红绸布,底下躺着的不是留声机,而是母亲临终前紧攥的蓝印花襁褓。二字,线头处却缀着不属于李家的金丝滚边。
襁褓里掉出发黄的纸片,是李玄策小学作文的残页:\"今天我帮妈妈晒被子,在棉絮里找到好多金色头发\"母亲明明是乌木般的黑发。他捏着其中一根金发对着月光,发丝突然绷直成产钳的形状。
槐树枝桠突然敲响二十三次,镇卫生院的旧铜钟正在树冠里摇晃。李玄策记得钟摆停摆那年,自己刚好五岁。他经过锈蚀的铜钟时说:\"策儿听,这是你出生时的钟声。
此刻钟声混着婴儿啼哭,二十三下震颤后,树皮如幕布般掀开。李玄策看见1983年的产房在年轮里流转:浑身是血的护士抱着婴儿冲向后门,列宁装第三颗纽扣的反光刺入瞳孔——正是母亲常穿的那件旧衣。
槐树年轮在子夜停止转动,李玄策的倒影与产房窗户上的血手印重叠。当第一滴晨露砸碎倒影时,树根深处传来剪刀落地的清响——二十三年前那个雨夜,有人剪断了时间的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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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李玄策喃喃自语,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自从父亲去世,小妹李月竹也和他断绝了兄妹关系,母亲开始一味地偏袒小妹,父亲在世时的所有家庭温情都一去不返,李玄策的生命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他才真正知道,原来是“有人有人剪断了时间的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