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与细辛抱着新的被褥回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我们小姐自小体弱怕冷,便是酷暑时节,都要盖上一层薄被。”
紫烟将床铺好,又将那个孟姣平日里睡的枕头放好,然后才退到了孟姣身后。
盛漪宁冲孟姣笑了笑,走之前说了句,“表妹好生息。”
春夏之交,雨水渐丰,晚来笆蕉声声乱。
孟姣闭着眼睛端正躺着,却迟迟没有入眠,听了一晚上丫鬟紫烟的呼噜声。
直到翌日,紫烟醒来,窸窸窣窣地收拾着什么,她依旧没有睁开眼,但却能感觉到,紫烟掀开了她的床幔。
紫烟直接掰开了她的嘴,将什么液体递到她口中。
孟姣心下大惊,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便任由紫烟对她为所欲为。
紫烟松开掐着她嘴巴的手后,冷哼了声,“吃了那么多种毒药都没死,可真是命大,不过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好好享受吧!”
然而下一刻,孟姣就睁开了眼。
紫烟被吓了一跳,跌坐在了地上。
“小,小姐,你怎么醒了?”
孟姣从床上坐了起来,冷冷看着跌坐在地的紫烟,然后端起茶盏漱口,这才看向她:“紫烟,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紫烟惊得魂魄都要散了,“你,你都听到了?”
她眼中闪过杀意,爬起来,扑上前,死死掐住了孟姣的脖子。
“是,你是对我好,可我终究还是个奴仆!凭什么你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可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拿到卖身契,重新过上自由的生活!”
孟姣使劲挣扎,可她身娇体弱,哪里是经常干粗活的紫烟的对手?
然而下一刻,门忽然被踹开,淡竹上前将紫烟一把拽开,按压在地上。
盛漪宁快步上前,扶起了孟姣,给她把脉,然后又点了她几个穴道,帮她顺气。
孟姣咳了会,浑身颤斗地抱紧了她,双眼通红像只白兔:“表姐!”
“没事了。”
盛漪宁安抚了下她。
紫烟没想到竟然那么快会有人赶来,此刻跪在地上,也慌了。
“说,是谁指使你给表妹下毒?”
盛漪宁目光冷冷朝紫烟看去。
紫烟目光闪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漪宁:“不说是吧?恶奴弑主,按律当杖杀,淡竹,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紫烟神色剧变,惊慌地看向了孟姣,“小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当真要任由旁人杖杀我吗?”
孟姣纤细白淅的脖颈上还有深红的掐痕,她病弱惨白的脸上,此刻也有些冷意,“便是表姐不说,我也留不得你这种弑主的刁奴!”
淡竹将紫烟往外头拖,紫烟慌乱之下,脱口而出,“是彭医姑!”
淡竹这才停下,重新按着她跪在了地上。
盛漪宁并不意外,慢悠悠地说:“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出来。”
紫烟咬了咬唇,“小姐,我说了后,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淡竹踹了她一脚,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朝着她的嘴巴伸去,“你若不说,我就先将你的舌头拔了!”
眼看着匕首都要捅到嘴巴里,紫烟赶忙道:“我说!我说!”
“之前小姐每次无缘无故犯病,其实都是彭医姑让我趁着小姐睡觉下毒。这次也一样,但她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只要等你死了,她会帮我要到卖身契,还我自由身,让我也能嫁给平头百姓,不必再给人当丫鬟。”
孟姣红着眼框看着她,“你若想要自由身,为何不与我说?你我这么多年情分,我还会不肯放你走吗?为何要加害于我?”
紫烟愣住,“你会放我走?这,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你们花银子买回来的,你们怎么可能会放我走!就算放我走,肯定也要让我交一大笔银子赎身!”
她不肯相信自己这些年做的都是错的,所以一再否认。
“先将她押去柴房关起来。”
盛漪宁吩咐淡竹,然后才对孟姣说:“你中的是七日绝。这七日会一日日虚弱,最后油尽灯枯而死。”
孟姣一愣,“我都吐出来了。”
盛漪宁摇头:“没有,此毒入口即化,倾刻便流通经脉。但我刚才为你封住了经脉,稍后便让细辛给你熬碗汤药喝下解毒。第七日,便让姑母去将彭医姑寻来。”
孟姣乖巧点头,她如今对于盛漪宁说的话,深信不疑,“那我娘那边……”
“先不用告诉她。你这几日就待在栖霞苑,不必出门,我留细辛在你身边伺候,教你如何应对。”盛漪宁说。
孟姣点点头,又拉住她衣袖,“表姐去哪儿?”
“去宫学读书。”
……
盛漪宁和盛湘铃一同进了群芳殿。
燕扶紫拎着裙子,噌噌噌小跑到了她跟前,抱住了她:“宁宁!”
盛漪宁感觉她有些过分热情了,略有些无奈:“公主,几日不见,你这么想我?”
燕扶紫嗯了声,仰着头看她,“宁宁,你真的是跟小舅舅一起去爬的凌云峰吗?”
盛漪宁不假思索地点头。
燕扶紫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盛漪宁心忽地一沉,有些担心地问:“阿紫不喜欢吗?”
燕扶紫哼了声,“不喜欢。”
盛漪宁感觉到她吃醋了,赶忙跟她解释:“你与小舅舅是亲人,在他心中,你的地位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谁要在他心中了。”
燕扶紫语气有些嫌弃。
盛漪宁:“恩,嗯?”
燕扶紫眼巴巴地望着她,“宁宁,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呢?”
盛漪宁一愣,“公主在我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旁人无法取代的。”
燕扶紫眼神哀怨,“那我和小舅舅比起来呢?他说,他与你才是最亲近的人,那日他来见我,脸上有唇印,我质问他,他却说是你留……”
盛漪宁惊得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心底更是七上八下的。
不是,太傅大人,进宫也不洗一把脸,就这么顶着她的唇印,去将那两幅画给长乐公主???
燕扶紫声音不大,除却旁边的盛湘铃,无人听到。
盛湘铃则是已惊得瞪圆了眼睛。
太傅大人和大姐姐?
但很快她就回想起来两人已定亲,亲近些也是常事。
“宁宁,裴玄渡说的是不是真的?”燕扶紫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