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雄浑、苍凉、又仿佛带着某种宿命感的连绵钟声在群峰间激荡、碰撞、回响!这不是人为敲响的警钟,而是沉寂的地脉灵枢被无形之力唤醒、与道盟历代祖师的英灵产生共鸣所激发的天音共鸣!每一声钟鸣都震得空气荡漾出肉眼可见的波纹,松针簌簌坠落,鸟兽屏息凝神。钟声既是对一位传奇祖师真正离去的告别,又像是在为新纪元的帷幕拉开奏响序曲。
与此同时,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与力量、刚刚经历了终极炼化的焚星剑,它周身流转的星火与弱水交织的光芒逐渐内敛,如同归鞘的神兵,停止了无规则的悬浮。一道无形的意志引导着它,从高悬的位置缓缓下坠,并非自由落体,而是如同被精准的磁极吸引,笔直地、不可阻挡地向着山巅那座由古老白玉砌成的祭坛中央落去!
“嗤——嗡!”
剑尖与白玉祭坛石面接触的刹那,并非金属撞击的脆响,而是一声低沉浑厚、如同巨龙入眠的嗡鸣!剑柄之上的剑格宝石,以及从剑锷蔓延到剑脊末端的所有玄奥星纹,瞬间尽数点亮!不再局限于剑身,它们的光芒投射到祭坛的平滑石面上,形成了一个覆盖了半个祭坛、直径数丈的巨大、复杂、玄奥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影结构!
这就是终南道盟失传千年,只存在于传说和道藏残篇中的——《混元星图》!
它并非简单的功法图谱!图上的每一个光点,都是一颗星辰的投影;每一条相连的线,都代表着一门道法的本源运行轨迹;更核心处,还有几片空白的区域,光芒流动最为活跃——那是唯有掌门信物持有者方能触及、用以证明身份、沟通道盟核心禁制的传承密契符号!整幅星图悬浮在地面,微微起伏旋转,如同活物的呼吸,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威压与道韵!
“你母亲……是初代的血脉。”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炸开一片混乱与茫然!初代……那位以身锁门,早已化为传说的镇碑始祖?他的血脉?所以,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根本不是寻常凡俗之血?那被清微子刻意刻印道纹所封印的异力……难道是这个?她只觉得自己的存在根基都在动摇。
李玄敏锐地察觉到玉真子剧烈波动的精神与虚弱的身体,他迅速上前想要搀扶。“师叔!”他的手掌刚接触到玉真子的手臂,意外发生了!
“滋啦——”
微弱的电光在两人接触点跳跃!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如同金红荧光粉屑般的能量光点凭空凝聚、汇聚,在两人之间勾勒出一幅半幅残缺的、结构极其古老精密的图案轮廓。隐约是一座巍峨耸立、非人界之物的巨门轮廓!正是星门的关键结构投影!但这半幅图案如同被暴力撕裂过,边缘破碎,核心部分缺失,充斥着强烈的不稳定性。
“这是……”心处那已经转变为淡金色的金痕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温润却清晰的光芒,其内部似乎有某种力量被外部的星门能量刺激而激活!?!”她脱口而出,指尖按住剧烈跳跃的眉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它……它居然能感应到并试图补足这残缺的图案?!清微子祖师……他早已算准我们接触之后会触发这道烙印?!这道禁制……是双向锁?还是……某种钥匙?”
就在这时,镇岳长老带着劫后余生的残存弟子们,怀着敬畏和激动的心情缓缓围拢过来,想要更清晰地见证《混元星图》和可能的传承。然而,他们仅仅靠近到距离焚星剑和悬浮星图约三丈左右的范围时,最前面的几位弟子脚步猛地顿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连连后退!
无形的力场!以焚星剑为核心向外扩散!靠近的弟子们并非受到物理攻击,而是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海里轰然炸响的声音——那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来自记忆最深处的、最不堪回首、最痛苦的记忆画面瞬间重现!如同无数尖刀插进意识!有人听到至亲临死的呼号,有人看到自己一生修炼最大的挫折重现,有人被无尽的懊悔撕扯……这是心魔障!自身对掌门候选者的筛选机制!它在拒绝非天选之人的靠近!
呼啸的山风骤然变得极其猛烈,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仿佛回应着经阁长老的疑问。悬浮在祭坛上的巨大《混元星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的光束猛地分裂、散射开来!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万千面镜子,映照出每个人与道盟、与清微子、与星火道纹或弱水本源那深深浅浅、或明或暗的因果关联!星图的光辉扫过每个人的脸,照亮了他们的惊愕、恍然、愧疚以及深藏的期盼。它像是一面巨大的聚光灯,将所有隐藏的过往都推到了众人眼前进行审视。
“原来如此。李玄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似乎早有所悟。那些光束中的影像,而是大步流星,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决绝,径直走向那柄散发着心魔威压、高悬在星图中央的焚星剑!那笼罩祭坛的“问心域”随着他的靠近剧烈波动,无形的风暴在他周身炸开,试图将他意识撕裂!但李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些噬心之痛只是拂面微风。“他在以星图为引,以记忆为证,叩问在场每一个弟子的道心本源,叩问这漫山道脉本身——何人堪当?!
当李玄的手指毫无迟疑地握紧焚星剑那非金非玉、温凉奇特的剑柄时,整个终南山脉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猛然惊醒!
“嗡——嗡——嗡——隆——!”
七十二峰地脉发出沉闷而厚重、频率不断叠加的共鸣!仿佛千条潜龙在脚下岩层深处翻身!山脉本体随之剧烈震颤!祭坛周围的地面,坚硬的青石竟然如波浪般起伏翻涌!
场景骤然变幻。李玄并非以现在的姿态出现,而是仿佛灵魂被剥离,成为一个漂浮的幽灵,回到了他记忆深处最隐秘的场景——五岁那年,那个隐藏着帛书《道德经》的秘密山洞。
环境幽暗潮湿,唯有一缕微光从石缝透入。年幼的自己正跪坐在古老的兽皮前,艰难地辨认着那被视为禁忌的帛书上的文字。但此刻,帛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活过来的虫豸般扭曲、旋转、上下左右彻底颠倒错乱!字形混乱带来的认知崩塌直冲心神!年幼的李玄每凭着记忆和直觉念出一个他“认为”
“噗!噗!噗!”
洞内角落阴影里,凭空浮现出几个穿着道童服饰、面容模糊的虚影!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眼耳口鼻瞬间同时喷出黑红色的血液!鲜血染红了他们稚嫩的道袍,他们的身影在痛苦中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消散!每“读对”一字,便有一道童殒命!这是对道德本源的拷问与扭曲!
李玄冷眼旁观,内心毫无动摇,仿佛在看一场蹩脚的傀儡戏。混乱的文字无法迷惑他看清道之本源的洞见。他抬起手指,无视幻境的法则限制,饱含星火本源力量的指尖如同刻刀,直接在冰冷的、绝对真实的洞壁上挥毫!
“道法自然,存乎一心。字本无正反,真意自在。,混淆是非,是你心歪了!” 他的指尖停下刻划,声音如同审判的雷音,响彻幻境空间每一个角落。随着话音落下,扭曲的文字、喷血的道童、混乱的帛书……整个山洞景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哗啦一声彻底破碎!
幻境的碎片尚未完全消散,第二道劫数已接踵而至,无缝连接!
此刻的苏半夏,银发狂舞,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墨池,冰冷、麻木、没有一丝“苏半夏”曾经的情感。她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漆黑扭曲的符咒纹路。随着骷髅每落一子(通常是带着腐蚀性黑烟的恶手),魔化的苏半夏也毫不犹豫地落下对应的一子(通常是死气沉沉的灰白棋子)。
棋盘每一次轻微碰撞,都会在血池边缘引发出刺耳的啸叫声!会有一个穿着终南道盟服饰的清晰身影——那是真实的、在场的某位终南弟子的形象投影!在绝望的嘶吼中被血池卷出的污秽之手抓住,硬生生地拖入血池深处!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石化!变成一尊栩栩如生、脸上还凝固着最后恐惧表情的石雕,沉入翻涌的血水!棋盘上的每一步厮杀,都在吞噬着终南道盟的血脉基石!这是对情义抉择的极端逼迫!
“同门手足,血脉根基,岂是冰冷棋子可衡量?!”李玄的声音如同穿云裂石,带着无可辩驳的愤怒与决绝!他根本不去看那精妙而歹毒的棋局如何变幻,身体骤然化为一道暗金色的雷霆虚影,暴射至血池中央孤石之上!
“给老子散!”
最后的、也是最险恶的劫数,甚至没有给李玄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身披星宿帝袍,头顶垂落十二旒冕旒,散发着无上的威严与力量!,如同朝拜神只般,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地跪拜着万千修士!这些修士面容模糊不清,但衣着各异,涵盖了天下所有修仙宗门,甚至连曾经敌对的势力也俯首其中!士群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朝拜:
“叩见道主!圣寿无疆!”
每一次朝拜声浪冲击过来,李玄就感觉一股暖流和令人沉迷的力量感注入四肢百骸。那是权力巅峰带来的极致诱惑!在这荣光的背后——
在他座下的第一级台阶,距离他“王座”最近的所在,赫然站着银发的苏半夏!真实无比!她的目光充满了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无声的恳求,有深藏的哀伤,有某种即将湮灭的灵性!每一次“道主”声浪,她的一头如月光流泻的银发,其色彩就悄然暗淡一分!如同被某种力量抽走了生命的光泽!仅仅几次朝拜的功夫,她的发梢部分已然变得如同枯草般灰白!这是在利诱之下对权力的深刻审视!
权力是蜜糖,亦是剧毒!在无人知晓处消磨着真正的羁绊!
“呵……蝇营狗苟的权力场?仙道尽头竟与凡尘帝王无异?!”李玄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却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和鄙夷!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真实无比的苏半夏,以及她那加速褪色的银发,眼中最后一点试探彻底消失!
他不再端坐!
他猛然起身!甚至不再去看那万众朝拜的景象,仿佛那只是荒芜沙丘!他右脚狠狠一跺!将混沌道体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贯入脚下那座由星辉与祥云构筑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云台基座!
“轰隆隆——!”
无边的力量和道意碾压而过!整个辉煌宏伟的云台在他脚下如同豆腐渣工程般瞬间土崩瓦解、彻底崩塌!那些跪拜的修士虚影如同脆弱的沙堡,在崩塌的冲击波中尖叫着化作尘埃!
“权力腐心,蛊惑真性。”李玄的身影随着崩塌的云台急速下坠,声音却清晰无比地穿透毁灭的喧嚣,“不如持一剑!
“锵——!!!”
虚影嘴唇微动,吐出一个清晰的道音:“善。”
随着这声肯定,笼罩祭坛的强大心魔障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于无形!那股沉重的、让人记忆深处战栗的威压消失了。李玄感觉手中神剑那冰冷的剑柄变得温润契合。
但当李玄手持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