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身打扮使我一下就认出了,这就是我之前在楼上看到的那个从输血科里走出来的黑衣女人。”无面女说,“按理来说,我当时应该马上站起来,拦住她询问情况才是一一毕竟她可能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医院的职员和患者的家属。”
“可就象刚才说的,当时的我正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因此当下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和惊讶,但却没有付出任何行动,或者说,我根本就无法付出行动,就只能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而已。”
“很快,她在手术室门口站定,抬手揭下了墙上的其中一张符纸,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
“借着这个角度,我正好能看到的她的侧脸。”
“就跟我先前的第一印象一样,她的皮肤确实很白,但却不是那种自然的白暂。实话讲,过去我只在太平间的病逝者身上见到过这种苍白。”
“但哪怕是这种不健康的肤色,却也无法掩饰她的美丽一一尽管我只是看到了她的侧颜,但我可以笃定,那是一个漂亮到了极点的女子,哪怕在医院的整形科里,我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电视上的女明星也就是这种程度吧?’一一我有些荒唐地想着。”
“过了一小会,我清楚地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似乎是从那张符纸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而后,她把符纸贴回墙上,缓步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本该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就好象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一般,居然就这么缓缓地向两侧展开。那个瞬间我甚至听到了手术里医生们和护士的交流声,和那些监测仪器响起的“嘀嘀’声。”
“你看到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走廊上的其他人有反应么?”风衣男出声询问。
“没有,回想起来我甚至都觉得,当时的走廊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而已。”无面女说道。
“因为很安静?”
“是的,我完全听不到患者家属们的交流声。”
“你以前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么?”风衣男继续问,“我是指,明明睡着了,却能‘看”到一些东西的事。”
“我自己是没印象了,但据我母亲说,我小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深夜时分半梦半醒的时候,
总跟她说我好象看到有人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的,可她一抬头却发现外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给她吓得够呛。”
“原来如此。”风衣男点头,“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我的注视下,那名女子就这么直接走进了手术室里,手术室的大门也随即关闭。”
“我完全看傻了,就这么呆呆地一直望着那扇闭合上的大门,心里一直不停想着诸如‘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要进去做什么?’的问题。”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看到手术室外那块显示屏上,手术状态一下从‘手术中”跳转成了‘手术结束’。”
“也不知道是因为患者家属传来那边的动静,还是我自己感应到了什么,总之在这个瞬间我终于清醒了过来,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也是这会儿才发现,之前去吃泡面的小a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边,估计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正在睡觉吧?”
“‘我睡了多久?’,我有些茫然地问道。
“小a只有空回答了一句‘大概半小时左右”吧,就和赶来的护士长一起来到手术门外维持秩序,让患者家属退后一点,保持冷静。”
“见此我也马上站起来去帮忙,可心里想的却是刚才睡着时经历的事。”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是做梦了么?我不确定。”
“过了好一会儿,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手术顺利,腿也保住了”。”
“听到这句话,提心吊胆了一晚的孩子妈妈几乎是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其他家属们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有的去扶人,有的围住医生询问具体情况,手术室门口一下乱成了一团。”
“就在手术室门即将再次关上的时候,我趁机挤到了门边,朝里面偷看了一眼。”
“里面的情况一切正常:跟我预想中的一样,我并没有看到什么黑衣女子的身影。”
“然而,就在我松了一口气,意识到那确实是只是个梦而已,转过身准备和护士长和小a一起劝离患者家属的那一刻,我却突然又看见,远离人群的走廊里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头戴兜帽的身影,正低着头,默默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一下愣住了,心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我这是还在做梦吗?’的怀疑一一我当然认出了那是谁。”
“也就是这一下愣神的功夫,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衣人消失在了走廊里,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早晨我们下班的时候,负责手术室的护士偷偷告诉我和小a,其实昨晚手术的过程非常惊险:患者因为太虚弱,期间心脏骤停了足足三四次,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趟也不为过。直到手术结束前的半个小时,他的生命体征才逐渐稳定下来,连主刀医生都说,如果不是那孩子的求生意志强烈,昨晚八成是挺不过去。”
“到这里,我的故事就讲完了。”结束了讲述的无面女喝了一口柠檬水,“讲得可能有点乱,
大家多担待。”
“下面是提问环节,大家可以举手了。”在无面女的讲述过程中,保持着和之前狐面女子讲故事时差不多提问频率的风衣男说道一一如此看来,他要么是对之前小丑男的故事真不太感兴趣,要么就是单纯地厌恶男性,所以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而已。
至于风衣男身边的那位“同事”,在无面女讲述故事期间他一直在“倒酒”和“喝”时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真·残疾”弱势群体”,酒量不错倒是真的。
这一次,桌边的众人都默契地看向讲述者最近的面女子。
“我没有要问的,下一位吧。”应该说也不算意外,面女子第三次放弃了提问的机会,于是按照此前的默认顺序,提问的资格来到了马非凡四人这边。
此时马非凡、馀柔、徐安山三人正在桌下比手势决定由谁来提问,而刚才已经提问过,知道绝不可能轮到自己的岑颖则背靠着座椅,借着面具的掩护,偷偷打量着另一侧的无面女和面女子。
“第一个故事和第二故事我都听懂了,但是这第三个故事—确实是有点混乱。”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虽听出来了,她故事里的主角应该是那个一开始输血科走出来的女人没错,可是她‘深夜从输血科出来”和“进入手术室,疑似是治好了那个孩子”是不搭噶的两码事啊·—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她只是把自己的经历如实讲了出来而已,换我经历这种事儿,我不被吓死就不错了—"”
“但她说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皮肤很白的女人我怎么感觉这里就有一个呢?”岑颖看着那两人,有些混乱地想着,“哪怕黑衣服不算特征,可肤色总算是吧?刚才在电梯里我可是亲眼看到这姐姐的脖子有多白了"
“可是这会不会太凑巧了点?安平市真就有这么小?甚至她们俩现在就正好坐一起?”
“何况能出现在怪谈故事里的主角-应该不能被称作‘人”吧?如果真是她的话,她来参加这种感觉一旦抓到外星人,估计下一秒就会毫不尤豫给人家解剖掉的危险组织举办的故事会,难道就不怕么?”
“不,还是别了—再这么想下去我就不敢直视她了,一会儿静观其变吧—”
“虽然她一直不提问,一副对别人的事情毫无兴趣的样子。但一会儿轮到她的时候,总是逃不过要按规矩讲故事的,到时候应该多少能得知一点关于她现实身份的情报—
岑柔深呼吸了两口,告诉自己要冷静:“就好象小丑男被狐面女猜暗示是失业的散打教练,而狐面女她从事的可能和心理方面有关的职业,正好能解释她那么厉害的洞察能力,至于无面女,她已经自曝是在职护士了。”
“好在我们四个只是大学生而已,就算给人猜出来了也没关系——”
“唉,岑颖啊岑颖,你真是堕落了,居然都开始认真思考起这种问题了,别忘了你今天明明是被小马逼着来参加的啊——”岑颖在心里叹气,“打今天以后,我不会也就此变成一个怪谈故事爱好者吧·—
“不好意思久等了。”最终,这一次的提问代表人选由四人中的馀柔负责担当,“我想知道,
在你第二次,也就是半梦半醒间看到那个黑衣服女人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有那种‘殷红色”么?”
“我印象中是没有的。”在讲述中并没有强调这一点的无面女说道。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你第一次的直觉也许是对的?”进入血库的目的"
可能就是要饮血?她的真身其实是个吸血鬼一样的生物,必须靠饮血才能活着?而且你说她很漂亮这一点也对上了不是么,比如咱们国家漂亮的妖怪的代表是狐狸精,而国外的则是帅哥美女吸血鬼,也就是‘血族’?”
“这个我也知道,但问题在于”无面女并不掩饰自己的困惑,反而是大方地和馀柔讨论了起来,“我总觉得那个孩子能活下来,跟她多少有点关系·—可她的动机是什么?作为一个吸血鬼,她有什么理由要去救助人类呢?”
“假设你说的那个女人确实饮用了血库的存血没错,但是医院方面不会发现么?”狐面女子在提问时保持着自己一贯理性的风格,优先从故事的“合理性”方面提出了疑问,“安保方面先不说,就当她能通过什么特殊手段进入血库好了,但是血库失窃这种事,应该很容易暴露吧?”
“这件事是可以解释的。”无面女说,“比如根据我输血科同事的说法,血液进入血库存放一般有两个步骤,分别是分离和冷冻。”
“其中分离是指通过血细胞分离机,分离出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和血浆,分开保存,用来救治患有不同疾病的患者,而冷冻则顾名思义,就是把分离好的血液冻起来,以延长保存期限。”
“如果她真的喝了,或者取走了我们常规意义上的‘血液”,那么她必须要掌握“配血”的流程和技术这需要专业知识,但也不是不可能做到。”无面女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充分展现出了自己医护工作者的耐心。
“至于你说的‘暴露”,这个反倒是最小的问题。。更何况市里有血库的也不止我们一家医院,只要她有潜入血库的能力,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
“也就是说,重点反倒不在于偷窃的难度,而是她拥有专业医生的技术么?”狐面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了,下一位吧。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因她而获救的话,那我觉得,理由可能就跟那些墙上的符纸有关一一你刚才说过,她曾仔细端详过那些符纸,还露出了笑意对不是吗?”
下一个提问的摩艾石象,续接上了之前无面女和馀柔讨论的问题。
“我们可以假设。画符的那个老道士可能是她的老相识什么的,她就是因为看到了故人的符纸,才决定用法术治好那个孩子。”
“可吸血鬼为什么和道士会是故人呢?”
“有可能是跨越物种的情感,也可能是不打不相识、对手之间的悍悍相惜。”摩艾石象举例说明,“比如聊斋里的聂小倩和燕赤霞,不也相处的蛮和谐么?我们不应该以人类的价值观去代入其他物种,这太傲慢了!”
“好,好吧———
“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下一个发言的是小丑男,“我认为,她出手救人的根本原因,可能是你们医院和她有合作。”
“合,合作?”无面女一愣,“什么意思?”
“忘了么?这可是一座生活着各种非人生物的城市,妖怪都能应聘肯德基的经理,那他们其中的某些存在,跟医院合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小丑男言之凿凿,“如果你是医院的院长,只需要定期付出一点血液,就可以换来一次对方出手帮忙治好任意疑难杂症的机会,完全是很合算的买卖吧?”
“可前提是对方得愿意吧”
无面女觉得这有点太阴谋论了。
“如果你是那个吸血鬼,编制的机会放在眼前,你会放弃吗?”失业的小丑男础逼人,“那可是铁饭碗!”
“这这这”
“这一轮的提问到此结束吧。”眼看着因为馀柔开了个坏头,期间除了狐面女子算是提了个正儿八经的问题,而其他人完全则把这变成了一场研讨会,于是风衣男及时中断了他们的讨论,并看向马非凡四人,“按照顺序,下一个讲故事的是你们。请问代表是哪位?”
“我。”戴着胖虎面具的徐安山举起了手一一由更靠谱的徐安山,而非讲故事喜欢添油加醋、
夸大其词的马非凡来讲述他们的今晚故事,这是四人很早之前就制定好的战术,。
“好,老规矩,各位休息两分钟,然后让我们进入下一个故事。”风衣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