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龙虾你就别吃了。”清秋善良地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周悬碗里,“生病了多吃点清淡的。
“好。”周悬把龙虾蘸了蘸面前的酱油,送进嘴里,“一会儿我自己剥———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周悬就先一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带着热泪盈眶。
“那个我刚才好象看到你的虾上蘸了一大坨绿色的物质。”对面眼尖的季澜说道,“你是想通过这种办法以毒攻毒吗,周悬。”
“不—我不知道碗底有这么多芥末”周悬擦着眼泪,用筷子在碗底挖了挖,才发现这已经是“抹茶茶底”的程度了。
“怎么样小周,我专门为你特调的酱油。”看着周悬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白璟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笑嘻嘻地说,“在这直冲天灵盖的芥末疗法之下,你的鼻子是不是通畅多了?”
“那个瞬间是通畅了没错,但是现在又塞住了。””地鼻涕。
“喔,那这可能是供不应需了,说明你鼻涕分泌的速度大于芥末疏通的效率。”干脆直接往鼻子里抹点芥末·—”
“有的时候你干的那些事儿,我真怀疑你的脑仁是不是只有台球那么点大。”季澜毒舌地为可怜的周悬打抱不平,“如果芥末能治感冒的话,那还要医院干嘛?大家都去吃生鱼片好了。”
“恩嗯,还是你脑仁儿大,跟篮球似的,我说你脑袋怎么这么大呢,原来是被脑子撑的。”白璟用一种极度阴阳外加犯贱的语气回道,“真是太羡慕啦太羡慕啦,平时去打球都不用带球,把脑袋摘下来就能平替。”
“我脑袋大?!”活了十八年,外加死了一年的季澜同学作为一个标准意义上的美女,打小就没听有谁过说她脑袋大的,“你再说一遍,谁脑袋大?!你说谁是大头?!”
“好啦好啦,既然芥末疗法没用那就喝点热汤吧。”一边打圆场的珠泪揭开锅盖,盛了一碗包含了各种菌子外加枸杞和大红枣的汤到碗里,端给了白璟,“我看开锅也有一会儿了,应该是熟了,你先尝尝白璟。”
“行,我尝尝。”作为老牌敢死队员,白璟依然秉承着“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的冒险精神,先是喝了一口汤,又把那片见手青送进嘴里,嚼吧嚼吧,嚼吧嚼吧,细细品味。
“如何如何?”珠泪问。
“可以可以,这口感可以,鲜嫩多汁,跟爆炒的是两种风格。”白璟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地说,“果然下火锅是对的,好喝好喝,再来一碗!”
“所以你确定没毒?”
“没毒没毒,熟透了都。”
见白璟拍着胸脯保证,大家便也各自都盛了一碗汤,配上里面包含见手青在内的各种菌子品尝起来。
也正如白璟所说,这一锅菌子汤和刚才的爆炒菌子完全是两种风格,虽然口味清淡,但鲜味却更上了一个档次,加之每一片菌肉都很多汁,属于是先喝一口菌子汤,再吃一口菌子,等于又喝一口浓缩菌子汤。
总结:好极了!
“来来,周悬今天不能吃辣的,那就多喝点汤吧。”珠泪热情地给周悬又盛了一碗,“在多吃点菌子,早点战胜感冒。”
“谢谢谢谢。”
“说起来,我刚才烧饭的时候,莹莹给我发消息来着。”珠泪把一颗圆润饱满的虾肉塞进小肥的大嘴里,又帮它给盛好的汤呼呼呼地“吹吹凉”(小肥虽然不是一只“一般的狗”,但“吹气”这种事儿还是有点难为它了),“好象说是今天晚上,安平能看到流星呢。”
“真的假的?是真的流星,不是电视上的‘刘星”?”季澜双眼一亮,“在阳台也能看到吗?
“呢,说最佳观测地点好象是离咱们这儿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海边。”珠泪用手比划流星下落的痕迹,举起小肥的手模仿高楼大厦,“咻”了一声,“城市里够呛能看到吧,就算没有乌云,也许刚看到流星的尾巴,就被高楼大厦挡住了。”
“哇,那咱们也去看吧!”季澜激动地说,“这一听就很难得!我长这么大还见过流星呢!”
“流星有什么好看的?”白璟又给自己盛了碗汤,边吸溜边说,“不就是一颗石头从天上掉下来,顺路带看点尾气”嘛?”
“流星还不好看?你见过流星吗就这么说。”季澜不服气,“我光是想想就知道,那场面有多浪漫了!”
“我见过流星吗?你在问我见没见过流星?”白璟用一种很夸张声音笑道,“你知道我老家是哪儿吗?”
“知道啊,不就是‘青内什么之国’吗,那咋了?很了不起吗?我还是安平市区出生的呢。”季澜因为总有一种能“把无知当武器”的神奇能力,所以面对白璟永远都不会犯忧。
“在青丘之国,流星都不是论颗的,是成千上百颗从天上往下掉的,流星就和下雨一样家常便饭,懂吗?”白璟为无知的女高中生普及“常识”,“我们小时候偶尔见到孤零零一颗往下落的流星,都说那是天神随手乱弹的鼻屎。”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很容易砸死人?”同样没去过青丘之国的珠泪好奇道。
“哈,那倒是不会。”白璟嘿嘿笑道,“毕竟青丘之国也没有几个‘人”,倒楣的妖怪被砸到了基本就是脑袋肿个大包的程度一一除非是有傻子在流星雨里张开双臂、纵情奔跑,那就不好说了。”
“等等照这么说,这里不会就只有我跟小肥没有看过流星吧?”季澜看向正在用眼神提醒他们“我要吃小龙虾”的小肥,“你应该没看过,是不是,小肥?”
“汪?”
“小肥说‘流星是什么?’。”师傅一边用爪子划开小龙虾的后背,优雅地去除虾线,一边翻译道。
“猫猫道长你看过吗?”
“那是当然,为师在外云游多年,什么没见过?”师傅喵喵地向她科普,“流星这种东西啊,
就象白贤侄说的,你想见到它,那也分地方。就拿这个国家来说,在有些地方、省份就只能偶尔看见零星的流星,而有的地方每年有几个月里,经常能看到流星雨呢。”
“那清秋—嗯,想想就知道你肯定看过。”季澜想了想清秋的年纪好象比白璟都大,没看过流星反而才奇怪。
果然,清秋点了点头,看来也不觉得看到流星是什么稀罕事儿。
“我看过两次喔。”珠泪说,“毕竟我是在陆地上长大的嘛,要是在海里就不好说了。”
“周,周悬呢?”季澜觉得没比自己多活太多年的周悬,应该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小时候看过一次,不过不是在安平。”周悬放下汤碗,大概是因为有热汤润喉,这会儿他的声音也不显得那么沙哑了,“好象是小学一二年级吧?是我们家和阿菲他们家一起去旅游,在海边偶然看到的。”
“唉,没想到真就我一个人没看过啊——”季澜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乐观地问,“怎么样?
你看到的流星漂亮吗?你和李菲有没有顺便对看流星许愿?咳咳,我是说期末考满分?”
“许没许愿我忘记了,不过是挺漂亮的。”周悬便鼻涕边回忆道,“只是你让我形容到底有多漂亮,我也形容不上来。”
“没看过不要紧,咱们今晚就去看看呗。”珠泪大概是察觉到了季澜有点失落,马上说道,“开车过去不也挺快的嘛,让周悬问阿菲借个车—"”
“不是吧,小周这脸色都快成酱瓜了,你们还好意思让他当司机啊?”白璟贱兮兮地说,“真不怕他开车开看开看鼻涕流成瀑布嘛?”
“那就周悬在家休息,你来开车!”觉得确实不应该麻烦病人的季澜马上说,“你不是老吹自已车技好嘛?今晚你展示一下!”
“不好意思,本人今晚没空,有约了。”白璟马上说,“已经有三个美丽的女人邀请我今晚一起去看流星了,我唯一的烦恼就是到底要答应她们中的哪一位的邀请一一jenny,还是jesse,又或者ivanka。
“你不是刚才还说对流星没兴趣嘛!”
“那是跟你这种女高中生一起,跟女人一起看流星我就有兴趣了。”白璟微笑,“我们可以在海边喝酒,相拥,亲——"
“唉!想看个流星就有这么难嘛!”季澜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能晚死两个月,好岁先把驾照考了先呀。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晚死太久的话,恐怕有错过帝流浆的风险·—嗯,那还是早点死比较好。
“咳咳,看来这一次我不得不扛起咱们的大旗了。”珠泪看到仅有的两位司机一个病倒了,一个要去陪女人约会(师傅是猫,清秋一看就是那种移动不需要靠“开车”的人物,估计是没考过驾照),换上了一副深沉的语气,“实不相瞒,澜澜,我其实·
“你认识别的靠谱司机?”
“什么啊,我是说我也有驾照!”珠泪“当当当??”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全新的驾照,“实不相瞒,今天早上买龙虾之前,我先去车管所换了一趟证!现在也算是老司机了!”
“喔—那你有开过车吗?”季澜看着她的脸,觉得珠泪怎么看都跟“老司机”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没有,我最后一次开车是科目三的考试。”珠泪很诚实地补充了一句,“但我是一把过的喔!”
“科目三很难吗?”季澜在白璟耳边问。
“正常人都能过。”百璟小声说。
季澜陷入了纠结。
一方面她确实很想去看流星没错,可另一方面珠泪的车技好象又确实很靠不住的样子一一季澜虽然没考过驾照也没学过车,但多少还是清楚“驾驶”是一项很依靠“实战经历”的技能。
“那要不然咱们就别问李菲借车了。”季澜在一番苦思冥想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折中的办法,“我们找个租车行,去租辆那种便宜的车,越破越好,然后再让清秋和猫猫道长护驾—
“没问题,正好我也不敢开路虎,开坏了我赔不起。”珠泪点头,“虽然我知道阿菲很仗义,
肯定不会让我赔钱,可这是两码事。”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放心吧,区区路虎而已,我什么车都能驾驭吗!”死都没想到珠泪竟然对此表示了支持,让季澜心里更没底了,“我们不会先引发追尾,然后一头栽进臭水沟里吧?”
“哎呀,澜澜你一看就不懂开车。”珠泪摆摆手,“既然咱们都追尾了,这车头顶着别人车屁股,又怎么会栽进臭水沟里呢?”
“我不懂开车,但我刷到过视频啊。”季澜生动地举例道,“不是经常有那种一紧张就把油门当刹车踩的人嘛?万一到时候真的追尾了,你还继续踩着油门,可不就把前面的一排车都顶臭水沟里去了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珠泪想了想,“那就麻烦副驾记得帮我拉一下手刹不过咱们也不是开路虎,马力应该没有这么大吧?”
“好极了,顺便把驾校教练也请来,不光能精准地帮忙手刹,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还能伸腿过来帮你把刹车一起踩了。”白璟在一边笑嘻嘻地说,“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们弄一台从驾校退役的车,珠泪开着绝对习惯。”
“还不都是因为你重色轻友!害我们现在得坐珠泪的车去看流星了!”
眼看着他们又要开始就“到底要不要让珠泪开车去”的问题争吵起来,鼻子又一次堵塞的周悬起身,迈着略有些不稳的步子走向洗手间,准备洗把脸,顺便冲一冲鼻子,缓解一下难受的感冒征状。
“头越来越晕了,看来下午是得去多睡会儿。”周悬有些无奈地想着。
然而,等周悬洗完脸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坐回位置上再吃两朵虾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那只猫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他感到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
一个穿着浅灰色道袍的老人。
“师,师傅?”
周悬一愣,有些异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