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猿飞日斩刚才的话,鹿久心中虽然失望,但面上虽未显露分毫。
同时内心,暗骂自己一句,刚才竟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根部怎么可能真的解散?
根部对三代火影而言,从来就不是可有可无的部门,也无法代替暗部行事。
它是必须存在的影子,是木叶这棵大树扎进黑暗里的根系。
若没有根部,那些必须做却上不得台面的事该由谁去做?
那些注定要背负的骂名,又该由谁来承担?
三代火影自己,是绝不能沾上这些污点的。
所以,“根’必须存在,也必须继续运作下去。
就在这时,转寝小春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提出了关键问题,“那么由谁来接任根部首领?”
办公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奈良鹿久直接前往另一边,开始草拟明天的公告,自来也环抱双臂忽然默默站到一边,脸色并不好看。
水户门炎推了推眼镜,沉默地等待着。
猿飞日斩的目光在几人脸上缓缓扫过。
他心中清楚,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先前确实与团藏‘同流合污’,犯下大错,但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们毕竟是跟自己一路走来的老搭档,深知木叶的黑暗面,也明白‘根”存在的意义。
既为火影背负那些不能见光的责任。
由他们接管,才能确保根部继续作为‘火影的影子’运作下去。
至于自来也:
他连火影之位都再三推拒,更不可能接手根部这种地方。
沉吟良久,猿飞日斩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炎,就由你来担任吧。”
水户门炎明显愣了一下。
当年猿飞日斩刚成为三代火影不久后,他也曾与团藏争夺过这个位置。
可如今,这分明是个烫手山芋。
然而想到木叶眼下内忧外患的处境,再想到自己与小春先前犯下的错误,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沉声应道:“我明白了,我会暂时接管根部。”
根部的事情暂定,办公室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
不久后,奈良鹿久已将草拟好的公告文书递到了猿飞日斩面前。
文书上清淅地写明了将于次日,向全村公布的内容。
大意是:最近传闻的草忍村间谍香磷,并非间谍,实为木叶曾经同盟国涡潮村旋涡一族后裔。近期所有相关谣言都是已故高层志村团藏为达个人目的而散布。而团藏本人私自收集、移植写轮眼等禁忌行为,严重违背村规与人伦,木叶高层对此表示严厉谴责,并将对其相关责任进行彻底追查。
猿飞日斩盯着这几行字,仿佛每一个字都化作细针,扎得眼晴生疼。
他可以想象,这份公告一旦贴出,会在木叶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仿佛现在几乎都能听见村民与忍者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能看见自己多年来维持的威信再次断崖下降。
他多么希望: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最终,猿飞日斩默认了其中的内容,随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两位顾问、鹿久与自来也互相对视一眼,皆默默退出了火影办公室,留他一人独自坐在逐渐昏暗的房间里。
三代火影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
离开火影办公室,两位顾问同奈良鹿久、自来也二人,在昏暗的走廊中无言地分作两路,各奔前路。
而鹿久和自来也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上,一时都沉默着。
直到走出大楼,踏入外面带着凉意的冷风中,鹿久才缓缓停住脚步,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要将刚才在办公室内积压的失望尽数排出胸口。
鹿久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面色凝重、双手抱胸的白发中年男人,开口道:“自来也大人,关于鸣人您怎么看?”
自来也的视线投向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火影岩,那里刻着历代火影的头像,包括猿飞老师,也包括鸣人的父亲。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小子,他刚才做的事,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完美人柱力,飞雷神之术,还有那螺旋丸老头子他们这次,是彻头彻尾地失算了,败得一塌糊涂。”
鹿久微微颌首,“是的,而这份失算的根本,在于木叶高层长久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事实。”
“他们所看待的‘势’,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早已拥有了独立自主的思维,不再是一件任凭摆布的棋子。”
“哦?”自来也侧过头看向鹿久的脸庞,示意他继续说。
鹿久没有回避这股目光,眼神锐利道:“对于五影,或者五大忍村中任何有志于影位的人而言,‘尾兽和人柱力’,向来是村子的终极兵器,也是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势”。”
“纵观一国一村制度的创建、初代火影分发尾兽后的历史,各大忍村对人柱力的掌控手段,翻来复去”
“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比如和人柱力结婚、结为异性兄弟,让亲人、同族成为人柱力,影本人成为人柱力。”
“所以呢?”自来也追问道,眉头微微皱起,他想知道鹿久要表达什么。
鹿久淡淡道:“然而,四代目夫妇不幸牺牲之后,鸣人这个九尾人柱力,对三代大人和团藏而言,却成了一个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是棘手的存在。”
“他们无法将鸣人,完全、彻底地纳入自己‘势’的范围之内。”
“于是,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看似在为如何‘安置’、‘教育’鸣人而争执不休,本质上,却是在争夺对这个特殊‘势’的影响力与控制权。”
“三代大人试图以“火之意志”进行温和的控制和引导。”
“而团藏则妄想用咒印与绝对服从,将其牢牢控制。”
“他们之间的争吵,都只不过是争夺这同一个‘势”的两种不同借口的内斗罢了。”
只不过,三代火影终究是坐在明面上的影,掌握着大义名分和更多资源,团藏无论如何挣扎,在正面争夺中都难以占到上风。
自来也沉默着,他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以往不愿以如此冰冷的角度去分析自已老师三代火影的行为。
鹿久的声音透露着他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和分析,“而今天,团藏之所以如此急切,甚至不惜选择在大名来访这个敏感时机,试图强行抓捕香磷,表面理由是抓捕间谍,但其深层次的目的,依旧是为了争夺鸣人这股“势”!”
“他想通过控制与鸣人关系密切的旋涡后裔,来间接控制、影响鸣人,将这至关重要的力量重新夺回,或者说,抢在三代大人之前,将其纳入自己的掌控,可惜”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切。”自来也接口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们没想到鸣人早已不是那个他们可以随意‘争夺’且懵懂无知的少年。”
“不知何时,鸣人拥有了独立的思想,深不可测的力量,甚至干脆利落地‘掀了桌子’,用最直接、最激烈的方式,宣告了老头子和团藏的失败。”
鹿久的目光变得深远,接话道:“更关键的是,鸣人显然并不满足于仅仅自保或反抗。”
“他今天当众揭露团藏的罪行、打压三代火影的权威,其行为本身,就是在聚拢、塑造属于他自己的‘势”。”
“各大家族因团藏倒台而可能产生的暗中支持、那些目睹了他绝对力量与果决手段的忍者心中产生的敬畏、以及未来可能凭借此次事件获得的巨大威望与名声:”
“所以鸣人正在主动地、有意识地构建属于自己的影响力。”
“团藏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反而被鸣人连根拔起,成了他立威扬名、凝聚人心的踏脚石。”
自来也深深叹了口气,这叹息声是对未来局势难以把握的巨大忧虑,“所以,按照你的分析,现在的鸣人,本身就已经是一股需要被木叶各方势力正视、甚至需要去小心‘合作”的势了。
“我们与他之间的关系,必须视为对等的,或者说,是必须怀着极度谨慎态度去对待。”
“正是如此。”奈良鹿久肯定地点头,脸上露出了的决断神色,“对于我们猪鹿蝶三族而言,木叶的格局已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量。”
“三代目火影的权威今日遭受重创,而新的、强大的、的‘势”已经强势崛起。”
“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与安定,我必须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主动去接触、了解鸣人的真实想法、他的最终目标、以及他所能为木叶描绘的未来,这不再是一个可以慢慢考虑的可选项,而是关乎我们三族未来存续与兴衰的必然之举。”
“我们需要知道,这位新的‘下棋之人”,他究竟想下一盘怎样的棋,而他的棋局里,我们猪鹿蝶三族,是什么样的棋子?”
奈良鹿久的话语落下片刻。
自来也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不自觉地放了下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那白色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鹿久大概是见自己这一个月来时常出现在鸣人身边、与他交谈。
再加之自己身为鸣人父母的老师,以及‘三忍’之一的名号,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已该是眼下最能理解、也最能接近那个鸣人内心想法的人。
自来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摇了摇头,目光坦诚地迎上鹿久的注视。
“鹿久:”自来也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也多了几分认真,“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能告诉你鸣人对木叶并无恶意,同时具备一个远大的目标,具体我并不清楚,但在眼下的情况:的确可以和他接触。”
在木叶村的另一边,很早以前特意为贵宾建造的临时豪华宅邸区灯火通明。
火之国大名摇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残留着一丝不悦。
先前三代火影猿飞日斩以“紧急事务”为由匆匆告退,紧接着那两位木叶顾问也寻了个借口溜走,将自己这位火之国大名晾在一边。
这让火之国大名心中颇为不快,“哼,区区一个忍村的顾问有点太放肆了”
然而,当他在几名木叶忍者的引导下,走进为他准备的那座最为宽、装饰也最为精美的宅邸时,脸上的不悦消散了几分。
庭院内精心修剪的盆景在晚风中微微飘动,房间内摆设的瓷器与字画虽然比不上大名府内的,但价值也不低。
显然,三代火影在接待的硬性条件上,并未怠慢自已这位火之国的最高统治者。
而火之国大名的宅邸附近,其他国家的贵族和大名也已相继在差不多的时间入住。
风之国、草之国、雨之国虽然国家大小、国力强弱不一,这些都是木叶未来的潜在金主,所以自然都是木叶的客人。
住处也顺理成章的安排在同一个局域。
不知是由谁先发起,一场临时的贵族宴会很快就在火之国大名最大的宅邸内成形。
各国贵族、大名的仆人们安静而迅速地端上各类美食,乐队在角落演奏着乐曲。
大厅内,身着各色华丽服饰的人们互相交谈、筹交错,脸上挂着这类宴会特有的官方笑容。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同盟国”关系脆弱不堪,历史上各国之间也曾发动战争,打得头破血流。
但反正死的多半是忍者和平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和大名,根本不需要亲自踏上战场。
此刻,自然是一派和谐融洽的景象。
作为东道主国且是五大国之一,火之国大名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
几杯美酒下肚,先前因猿飞日斩离去而产生的那点不快,早已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奉承声冲淡。
“这次中忍考试,十五名通过者中,木叶竟独占十二位!真是令人惊叹啊!”一位草之国的贵族晃动着酒杯,语气夸张地说道,“可见火之国其下木叶村的实力,真是越来越强大了。”
旁边一位雨之国的贵族立刻接过话,“何止是强大?简直就是忍界最强!砂隐村好列也是五大忍村之一,却只有三人通过,这其中差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体型圆润的风之国大名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只是默默喝了一口酒,没有参与对话。
他身边的几位贵族倒是试图找些话题,可声音也低了许多。
又有一位小国大名笑着对火之国大名举杯,“有木叶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保障,火之国的繁荣稳定,真是让我们这些小国羡慕不已,这一切,都离不开火之国大名阁下您的英明领导啊!”
“是啊是啊!”
“火之国大名真是治国有方!”
类似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火之国大名矜持地笑了笑,坦然接受了这些吹捧。
他很清楚,这次联合中忍考试本质上就是同盟国之间军事实力的一次微缩展示和较量木叶展现出的压倒性优势,意味着在当前的国际格局中,火之国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就算砂隐村加之这些的小忍者村,也无法动摇火之国的地位。
在这种近乎一边倒的奉承和自身优越感得到极大满足的氛围中,火之国大名舒心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猿飞日斩和那两位顾问为何匆忙离去?
这种“小事”,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前的美酒、歌舞,以及周围人群敬畏与讨好的目光,才是火之国大名此刻最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