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许明三人打了会台球,一连七个扣杀把木棍脸扣得魆黑,深藏功与名地把拍子丢给黑娃,率先回了教室。
他首先考虑这段时间的安排。
基础稿费很快就到,清明回一趟家,把家里千把块的债还掉。剩下的大部分留给爹妈,一方面改善生活,一方面攒着给老爹看病。
再然后就是专注高考,一个月写两篇短篇保持创作手感。
关于短篇他有一些想法,比较熟悉的有张韦的《美妙雨夜》、京城老王的《过把瘾就死》、还有黎锐的《厚土》。
首先排除掉《美妙雨夜》,其中包含的篇章现在已经发表了几篇,硬写会出问题。
第二个没多久也被排除,前世许明对京城可太熟悉了,但现在为止还没去过京成哇,也会引起争议。
最后留下的只有《厚土》。
许明越想越合适,厚土的创作背景是吕梁山,和河东挨得很近啊,稍微改巴改巴直接就能拿来。
而且黎锐明年才会起了创作厚土的心思,拢共十八部短篇,现在给截胡掉,嘿嘿,不算抄。
还有一个原因是,《厚土》的文学价值相当高,不光是国内,在国外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诺奖评委马悦然,读了《厚土》惊为天人,合集出版后,立刻将其翻译成瑞典文在欧洲推广,引发了极大的关注与轰动。
甚至在来信中表达很期待黎锐后续的作品,他对《厚土》的推广,希望可以为对方拿到诺贝尔文学奖铺路。
能得到国内外的双重肯定,已经说明了作品的价值。
李明已经预料到,《亮剑》发表后自然会引起一波讨论的风潮,有褒有贬、褒大于贬还是相反?
他没花费太多心思去想,作家最终还是要用作品说话的,到时就发两三篇短篇,堵堵他们的嘴好了。
而且《厚土》系列的叙事手法十分高明,也可以为后续选择下一步长篇做准备了。
念头定下,他在之上写下自己印象最深的篇名——合坟。
可写下两字后他犯了难,没有那种强烈的创作冲动,哪怕名篇在脑海里,也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文章憎命达,这是怠惰了啊。
他想看几本书找找感觉,但学校可没有家里那两个几乎占了一面墙的书架,图书室周末也不开。
许明第一个想到的是英语老师,她那边藏书不少,古今中外的都有。
但他随即就熄了念头。
早上的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现在不是很好意思面对英语老师。
而且木棍两人的话也说明一个问题,自己最近是不是跑英语老师宿舍太频繁了?
每天活动课时间和黑娃一起,黑娃学英语他写书,时不时晚自习下了,还要去赵老师那边借一会灯光。
虽然心里经常叫老女人,可赵老师年纪并不大,好象就二十五六岁。
年轻学生没事就往老师宿舍钻,传绯闻那还了得?
虽说清者自清,但传开了总归影响赵老师的名誉,人家帮他这么多忙,他还给人添堵,忒不是东西了。
思来想去,许明决定还是先学习吧。
等待会小满到教室,托小满帮他去赵老师那边拿几本书就好。
但周日一整天,夏小满都没有出现,可能去了迟微家,许明学习一整天都没等到她。
……
3月25日,周一。
不用加班加点写书的许明,终于迎来一个平凡高三学生的一天。
迟微还是不理他,小满也恢复成温柔的样子,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仿佛周六那个雨夜的事从未发生过。
晚自习快结束时,许明给同桌写了纸条:小满,一会帮我去英语老师那带几本书过来?
小满摇头,在纸条上写:明天吧,晚上迟微爸妈来接她,我陪她在校门口等一会,她怕黑。
许明回:又生病了?
夏小满没写纸条了,点头歉意一笑。
许明了然,迟微确实怕黑,还很严重,他前世多年后才知道这一点。
迟姑娘儿时调皮,一不小心掉进米缸。家中看护的爷奶耳背,压根没听见她的哭声,可怜的迟姑娘直到爹妈回家才被发现,那时已经哭晕过去了。
自此她就有了幽闭恐惧症,一个人睡觉必定点上蜡烛开个夜灯,要不就得抱着另一个人。
许明看向前方纤弱的背想关心两句,念及迟姑娘疏离的态度,还是熄了心思。
这时候步步紧逼,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得徐徐图之。
周二,言出必行的小满同志,果真给他带了几本过来。
她把书放在许明桌上,柔柔地说:“赵老师说,下次让你亲自去找她。”
许明一看几本书的名字,顿时哭笑不得:双城记、十日谈、基督山伯爵、莎士比亚。
还全都是英文原版,他肯定要写中文啊,赵老师这是表达她的不满呢。
昨天下午他没去英语老师那边补习,黑娃一个人硬起头皮去的,说赵老师抓着他好一顿收拾。
许明不知道老师今天心情好点了没。
今天活动课,黑娃说英语老师让他在教室里写题目,许明只好一人过去。
笃笃笃!
没人应声,许明又敲了一遍还是没应,甚至没有脚步声,刚抬腿要走,门突然开了。
“赵老师,您吓我一跳。”
赵淑仪不看他,回到圆桌旁坐下,翘着二郎腿又翻起书来。
真他娘的尴尬啊。
许明关了门,把书归到书架上,看赵老师还在看书,就琢磨自己拿两本走了算了。
这时赵淑仪开口:“小男生,就那么点事,你就开始躲老师了?”
“哪能呢!”许明赔笑。
他早就不用来补习了,之前天天来,单纯是因为这里写书安静,再加之周末的尴尬事,许明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英语老师。
不过老师不介意,他不能还介意吧,今儿特意把他点起来念阅读题材料,讲解题目,自己不也挺配合?
赵淑仪淡淡地看他,不发一言却压迫感极强,许明只好解释:“赵老师,我最近来得太勤,流言蜚语不可不防啊。”
“真不要脸,赵定港天天来,怎么不见他防?”赵淑仪冷笑。
许明争辩:“那能一样吗?”
赵淑仪一甩波浪卷,换个姿势靠上椅子扶手:“当然不一样,现在你是大作家,得和我划清界限嘛。”
女人阴阳怪气起来真可怕,许明急忙找补:“这话说的,没赵老师您,哪有我许明的今天?咱们只需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
他引了倚天屠龙记的名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赵淑仪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他好一会:“徜若我问心有愧呢?”
赵老师,您这样优雅美丽的女子也看金庸吗?
许明心急速跳动一下,擦着额角不存在的冷汗,说:“老师,您别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