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若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并未因为这个大胆的揣测而显露怒意。
她只是重新阖上了双眼,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问题从未被问出过。
……
下午时分。
喧嚣了一整日的楚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林昭雪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道贺的宾客,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沈熙凤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醒酒茶,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昭雪啊。”
沈熙凤挨着林昭雪坐下,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其实并无汗渍的额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亲近感。
“今日这场合,瞧着是为你庆功,风风光光的,可我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就没一刻消停过,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蹦跶个不停。”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直直地看向林昭雪略显疲惫的侧脸,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谁听了去。
“你整日忙着军国大事,外头那些风风雨雨,刀光剑影的,大嫂我帮不上什么忙。”
“可这府里头,有些人,有些事儿,你得留个心眼儿,多看看,多想想,大嫂我瞧着,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林昭雪闻言,纤长的手指平稳地端起面前那只薄胎青瓷茶杯。
她微微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熙凤,神色平静无波,只轻声问道:
“大嫂指的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惯有的从容。
此刻,沈熙凤身体微微前倾,丰满的胸脯起伏了一下,显出一丝急切。
她努了努嘴,那精心描画的柳叶眉蹙起,语气凝重地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屏风外的热闹。
“还能指谁?昭雪,你看看今天这些位,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位颜舍人,瞧着温婉得体,进退有据,与谁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可刚才为了护着渔阳公主,竟敢直接跟萧指挥使那般人物顶撞!”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虽说她占着理,是维护公主的职责所在,但这般不顾身份差距的维护,除了她自身持正,难道就没有一丝……是因着奉孝的缘故?”
沈熙凤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昭雪,带着探究。
“我瞧她看奉孝的眼神,可不全然是上下级的清明。那里面,有欣赏,有信赖,甚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亲近。”
林昭雪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她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依旧淡然:“颜舍人乃御前女官,行事自有分寸。”
“她维护公主,是职责所在,与夫君何干?”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分寸?”
沈熙凤轻轻一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弧度,显然对林昭雪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瞧着她都是明面上的分寸,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可暗地里,她对奉孝到底有几分分寸,就不知道了。”
她意有所指地说完,又紧接着抛出了另一个名字。
“还有渔阳公主那位小祖宗,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心思,简直全写在脸上,半点不懂遮掩。娇纵任性,仗着身份尊贵,行事随心所欲。”
“但偏偏,她对奉孝痴缠得紧!”
她摇了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