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听闻沉倾雅的回答,贾元觉得自己早该发现春娘的不对劲。
作为合欢楼的总管事,
春娘自然是极为精明与细心的,怎么会让虞挽霜这种来路不明又极为漂亮的女子混入到合欢楼当花魁呢?
当时,注意力都放在猜测花魁的身份上去了,从而导致忽略了这些细节。
沉倾雅蹙眉问道:“小元,你的意思是今日春娘去顶层给你送了午膳?”
“恩,她说是你吩咐的。”
闻言,卫鹰与沉倾雅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走!回合欢楼。”
三人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合欢楼,直接上到第六层。
春娘的住处就在这一层。
镶崁着云母石光洁如镜的柜台旁,是一张精致的编花躺椅。
躺椅上空空如也。
在贾元的记忆中,春娘大多数时间都喜欢躺坐在这张编花椅上。
找了一圈,已经看不见春娘的身影了。
已经有所察觉,提前跑路了?
“糙!让她给跑了。”
扑了个空的卫鹰显得有些恼怒,直接爆了粗口。
沉倾雅俏脸含煞,低头思索一瞬,吩咐道:
“右护法你去一趟蓬莱春,让情报探子们暂且停止其他的任务,尽全力打探春娘的下落。”
“好。”
卫鹰应了一声便转身向楼下走去。
他知道掌门向来最痛恨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同门,一旦发现,必然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而蓬莱春明面上是一间酒楼,实际上那是合欢宗的情报部门。
待卫鹰走后,沉倾雅又看向贾元:
“小元,你先去合欢楼顶层查看一下世子的状态,我去将此事告知宗内所有人,务必要将这位内鬼给揪回来,以儆效尤。”
说完,她便火急火燎的下了楼。
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贾元心中觉得奇怪。
今日中午推开门便看到春娘站在他房门外。
想必是昨日看到他扛了那么大一个麻袋上了楼,而神魂又探查不到,心中觉奇怪,特意来查探到底是什么。
从虞挽霜传过来的信息来看,她应该还未曾得知世子就在他房内。
毕竟,春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推开他的房门进去查看,而房间又设有屏蔽神魂的阵法,光是在门外自然也无法探查到什么。
既然什么都没探查到,她为何如此警觉?
贾元脑海中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
春娘可是看着他与沉倾雅出了合欢楼。
会不会趁着这段时间,又悄悄溜进他房间查看呢。
若真是如此,
靠!世子不会死我房里了吧?
念及于此,贾元连忙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顶层。
他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然后缓缓推开房门。
“呼——嘘——”
如雷的鼾声再次传来。
“……”
贾元在庆幸看到的不是一具尸体的同时,也是吃了一惊。
这特么还在睡?
此时已经接近旁晚,算起来世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贾元走到床边,没好气的踹了几脚。
“哎哟,你干嘛?”
世子不情愿的翻了个身,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苦大仇深的盯着贾元:
“贾兄,扰人春梦是件很缺德的事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贾元嘴角抽了抽:“你留在岚阙府的计划,不会就是每日睡大觉吧?”
“万事不能只看表象,你看着我象是睡了一整天,其实我是修炼了一整天。”
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摇头换脑道:“贾兄,你可听说过《神游太虚诀》?”
闻言,贾元微微一愣。
靠!还真有这东西啊?
《神游太虚诀》他是知道的。
在游戏中,这是官方特意为没时间玩游戏的玩家与懒人玩家出的一本功法。
它的作用是,挂机就能涨经验值。
只不过,这本功法的获取方式比较难。
需要爆肝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需要该功法的玩家,大多也没时间去肝,基本都是花钱找人代肝。
念及于此,贾元想到了一句话。
你的努力在我面前一文不值,毕竟我可是连睡觉都在修炼的狠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世子,你这功法能否借我一观?”
“……”
世子觉得自己也是睡糊涂了,这与开门揖盗有何区别?
但事已至此,他自然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说道:
“贾兄,这功法我并未带在身上,在景王府内,等我有机会回王府,我一定把功法带出来给你观阅。”
见贾元一脸不信的表情,世子又补充道:
“贾兄,你为何这副表情,咱俩什么关系,三光映神茶我都给了你一罐,又怎会舍不得区区一本功法?”
闻言,贾元撇了撇嘴:“你可没说给,那是我自己凭本事拿的。”
“哈哈……都一样。”
世子干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贾兄,我这一个人在这里面难免有些无聊,可否把采珠叫上来陪我修炼?”
“……”
贾元翻了个白眼:“以采珠的身份是没资格上到合欢宗顶层,你若想找她修炼,只能自己下去,如果你不怕自己被人认出来的话。”
话落,他也不想再和世子扯这些有的没的,转而正色道:“虞挽霜那边已经传来信息,合欢宗的内鬼应该没发现你。”
“哦?也就是说这内鬼修为不到五品……”
“已经知道内鬼是谁了。”
贾元打断了世子的话,继续道:“就是合欢楼的总管事,春娘,今日还来给我送过午膳。”
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人抓起来了?”
贾元摇头:“没有,人已经跑了。”
闻言,世子脸色微微一沉:“你确定她没察觉到我吗?”
“应该没有,中午我和师傅出去了一段时间,当时合欢楼顶层并没有其他人,你又睡的跟个死猪一样,她若是察觉到你,不顺手柄你给抹了?”
“那倒未必。”
世子微微皱眉,继续道:“我向来是个怕死的人,我身上可是带着混元琉璃珠,就算我睡的很死,聚元境以下的修士也无法对我造成威胁。”
对此,贾元倒是有些意外。
世子身上好东西还真多。
混元琉璃珠可是相当顶级的防护类法器,受到攻击可以自动开启防护罩抵挡伤害。
这时,世子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中间醒来过一次,在门口立了一块小木牌,如果有人进来,小木牌便会倒下发出声响。”
“贾兄,你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可有听到小木牌倒地的声响?”
贾元仔细回忆了一下,而后很确定的说道:
“并没有。”
“……”
话落,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按照世子所说,贾元推门进来没有听到小木牌倒下的声响,那就说明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过一次了。
“这么说来,春娘应该趁着我与师父出去后,偷偷进来看过。”
贾元皱着眉继续说:“这样她肯定是看到了你,那她为何没去景王府告知姜成此事?就连其他的传讯方式也没有?”
世子想了想:“也许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暂时耽搁了?”
贾元问道:“那你觉得她会去哪?”
“这我怎么知道。”
“你看起来好象一点也不紧张。”
贾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这位内鬼已经知道了你是假死,要是她将消息传给姜成,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若是景王府强行来找我们合欢宗要人的话,可未必护的住你。”
闻言,世子的神色微微一凛,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她的消息到不了景王府,她才六品不可能绕过虞挽霜向姜成传递信息。”
“你可别那么乐观。”
贾元当即联想到了那个黑袍巫师,顿了顿,继续说:
“若是她先将此事告知巫神教的人,再由巫神教的人转告姜成呢,你总不能指望虞挽霜全拦下来吧?”
“这……”
世子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一言不发的低下头,象是在思索着什么。
没过多久,贾元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我觉得只是单纯的传递信息的话,春娘倒也不会真的绕这么大一圈,除非,她知道你在姜成手下安插了内应。”
闻言,世子脸上的神色松了一瞬:“策反虞挽霜一事,我做的可是相当隐秘,就连姜成自己都未曾察觉,春娘又怎会知晓。”
“所以,我在想,春娘是不是遇到了某种情况,导致她无法传递信息。”
听了贾元的话,世子思索片刻,问道:
“贾兄,你是何时接到虞挽霜的消息的?”
“一刻钟之前。”
“我在想会不会是时间差的问题,有可能春娘才离开没多久,而虞挽霜传递信息时她还未到景王府,现在刚好在去的路上?”
刚离开没多久?
听了世子的话,贾元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下意识的认为春娘是在自己出去后不久,就偷偷进了自己的房间,现在离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而实际上,春娘可能会受到当时合欢楼事物的多少以及她自身顾虑的影响,其进入房间的时间可能会往后延。
也许还真如世子所说,她才离开没多久。
甚至有可能,她才刚从房门出来,自己三人就已经回到合欢楼了。
等等!
贾元突然发现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他压低声音向世子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春娘还在合欢楼内?”
世子神色一僵:“这不至于吧。”
贾元加快了语速,继续说:“若是她才刚出我房间时,我与师父几人刚好回来,为了避免被发现,她似乎只能往回躲,毕竟房间里有隔绝神魂探查的阵法。”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比较符合她暂时没传递信息的情况,毕竟,你假死的消息对于姜成而言绝对重要,她没理由不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姜成。”
说完,他一边用铺开神识探查,一边问道:“你觉得她会往哪儿躲?”
世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贾元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贾兄,你……”
世子愣神片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直接在眼前凭空消失的。
贾元自然是直接开启了一叶障目。
显然,春娘藏在他房里的概率极大。
虽然,他的神魂没有探查到房间内有春娘的气息,但春娘也修有匿息诀。
他自然无法探查到六品修为的春娘。
这时,最角落的衣柜中,传出了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
下一刻,柜门被毫无征兆的向外推开。
“铮!”
一声凛冽的琵琶音,骤然响起。
厚重的衣柜背板猛地炸开,
只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波迸发而出,并快速凝聚成了实质性的音刃,裹挟漫天飘落的木屑极速飞掠而出,目标直指床上的世子。
“靠!冲我来的?”
世子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周身顿时撑开一个亮白色的防护光罩。
极速飞行的音刃在撞击到他身上的防护罩时,在起表面荡起一阵阵波纹,发出一声撕裂布帛般的爆鸣后,便彻底消散。
显然,这些音刃无法对有混元琉璃珠所庇护的世子造成任何伤害。
还有几道音刃避开了世子,在房间内横冲直撞。
首当其冲的是紫檀木桌案。
音刃掠过,坚硬的桌面“咔嚓”一声从中断裂,木屑混合着上面摆放的玉简、书卷四散纷飞,瞬间被后续的音波绞成碎片!
就连铺地的暖玉,都在音刃经过时留下了道道深刻的划痕,碎石飞溅!
整个房间顿时被肆虐的音刃搅的一片狼借。
此时,一道米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快速穿过这一片混乱不堪的空间,从这一扇被绞碎的窗棂激射而出,投入下方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二人反应过来后,人已经跳窗逃跑了。
“是春娘!”
贾元撤掉了一叶障目,抬手轻轻拂去溅到衣袖上的一点木屑,目光通过那残破的窗口,望向外面无边的黑暗。
身后传来世子急切的声音:“贾兄,快去追,她刚才可听到咱俩的对话了,若让她就这么跑了,虞挽霜就危险了。”
贾元回过头来,拉下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让我一个七品去追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