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与灵玄墨迅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困惑与不解。萧族也为斗帝后裔家族之一，甚至曾经也站立在大陆的顶点，但是已经复灭许久，他们不知道为何太上长老在这个节骨眼提起。
“萧族的没落历史暂且不提，但是萧玄此人，我真心敬佩！”
此言一出，阁内气氛骤然凝固了一瞬。灵渊和灵玄墨眼中都是出现了慌张的神色，他们可是很清楚，太上长老这头疾是怎么来的。
太上长老灵浩南年轻时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名，正是止步于一场惨败。那场发生在远古遗迹深处的遭遇战中，正值巅峰意气风发的灵浩南，在萧族天骄萧玄面前，被彻底的碾压。灵浩南头上的暗疾，也就是和萧玄交手之后落下的。
几乎所有灵族人都觉得灵浩南会将萧玄视为最大的仇寇，没想他竟然亲口说敬佩萧玄。太上长老今日所言所行，处处透着一股子反常。
灵浩南似乎洞悉了两位晚辈心中汹涌的波涛，复杂说道：“干什么，不必和其他族人一样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知耻而后勇，输给萧玄有什么丢人的吗，同辈之中谁没输给过萧玄？”
“萧玄这人有一点我最是钦佩！那便是在萧族如大厦将倾、日薄西山之际，他没有选择龟缩逃避，而是倾尽萧族最后的气运与底蕴，奋起馀力，做了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搏！”
灵浩南的声音骤然嘶哑，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沉重：“纵然他最终失败了，萧族也彻底烟消云散，那份血性与气魄对得起他体内流淌的萧帝之血！”
“其实如今的灵族和当年的萧族何其相象，不同的是灵族破败得要更厉害，萧族破败时，尚有萧玄这九星斗圣强者坐镇。而今日的灵族，没人能当大任。”他的话语越来越重，似乎想要震醒的不是眼前二人，而是灵族所有族人！
“这就是我今天必须要放在前面的说的！”
灵渊眉头锁得更深，内心的煎熬暴露无遗，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斟酌着开口：“太上长老，您的苦心我们都很清楚。萧玄勇气可嘉，但萧族放手一搏换来的是如今彻底消失，万载基业化为乌有。”
“我灵族尽管举步维艰，但是传承还未断绝，年轻一辈依旧有可用之人。”
“传承？”灵浩南摇摇头：“多么可笑，如今我们精心培养的后起之秀，竟然是灵卓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灵卓是我们的希望，你们不觉得滑稽吗？”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灵渊和灵玄墨的心上，让两人脸色瞬间变幻。灵玄墨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灵浩南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风追那孩子确实不错。很有几分凶狠野性，很对我的胃口，当然这也和他成长起来的环境有关。”灵浩南沉声道：“小墨他坐你的位置也许可以，但未来绝对不可能坐小渊的位置！”
“其他族人不敢说的，不愿看的，我今日一起说个明白！所有人都还觉得我们还是大陆之上的顶级势力，无人敢犯！实际上呢？在帝族之中，我们还有几分底蕴？我们可还有什么优势？什么都没有！”
“就说这年轻人，魂族魂风魂玉，炎族火炫，古族古青阳，雷族雷动，谁不是稳压风追一头？”
“任何一个帝族单独拎出来，都稳稳在灵族之上，毋庸置疑。继续这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求眼前平稳，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灵浩南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身形在此刻竟显得异常挺拔，似乎要将这些年沉积在心中的忧虑和不甘彻底倾泻出来。
“炎族也怕，古族也惧，再过几百年上千年，我们老的老死的死，年轻一辈又后继无力。”
他发出低沉而悲凉的讥笑，“只怕届时，我们连那依附魂族的魂殿都不敢轻易得罪！一个沦落到要看魂殿脸色行事的斗帝后裔家族？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传承？”
“说回萧族，如今除了感慨，又有谁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萧玄所做，那叫壮士断腕，放手一搏，即便输了也还留存着几分先祖血性。苟活下去，除了等着有一天被其他做大的斗帝家族吞并之外，我灵族可还有其他的生路可走？”
阁内一片死寂。安魂茶的香气仿佛也凝结在了空气中。灵渊和灵玄墨脸上的神情剧烈变幻，震惊、羞愧、忧虑、不甘……最终都化为一片沉重的无声默然。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坐回原位，一直挺拔如松的脊背，似乎在一瞬间被某种无形的重担压弯了几分。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沙哑的嗓音抛出了那个今日他反常的真相。
“如今逼我做出决定的其实是，我没时间了……”
轰！
灵渊和灵玄墨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两人几乎是同时霍然起身，脸上那长久以来维持的沉稳彻底被内心的惊骇和恐慌所打破。
“太上长老？？”
灵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斗，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慌乱。灵玄墨更是双目赤红，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僵在半空。
灵浩南看着两人枯槁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极淡释然微笑：“我也是不久之前发现的，这茶对我彻底没效果了，我苟活不了多久了……”
灵浩南的语气极为轻微，象是在陈述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实。
护佑了灵族数千年的太上长老灵浩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这对于任何一个灵族内核成员都是绝对难以接受的消息。
对于灵渊和眼前的灵玄墨也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加强烈。灵浩南对他们的意义，远超过太上长老这个称号本身，那是一种融入血脉骨髓的依赖和亲情牵绊！
死寂，无声地流淌着，吞没了阁内所有的声息。安魂茶的草木清香依旧固执地弥漫着，此刻却浓得几乎窒息。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办法继续护佑灵族了，可是如果在灵族苟活耗尽最后一丝生机，我死不暝目！更对不起逝去的灵族先辈，趁着我现在还保持着实力的稳定，才更要倾其所有拼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