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莞瞳孔一缩,下意识点开私信列表,目光落在兰湘沅的头像上。
头像的确是灰暗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声无息,毫无知觉。
心脏砰砰跳起来,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去,聂莞双手紧紧攥拳。
但耳边的声音却仍在继续,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第一眼就看向她,是想假装什么?假装她在你心里很要紧,假装她和别人不一样,假装你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友情?不要骗自己,如果真的有,你不会到现在才察觉到,你也根本就不会放她离开。”
聂莞默然不语。
那声音则变本加厉,明晃晃地嘲笑她。
“但你终究是有一点好的,你也知道自己在假装,你也知道自己应该惭愧。”
聂莞深深呼吸,太阳穴上的青筋却在隐隐跳动。
这些话比实打实的技能伤害更管用,攻击可以被防御抵消,属性可以被属性克制,所有在规则底下的东西,聂莞都能找到克制的规则去应对。
但是,情绪是另外一回事,情谊更是另外一回事。
她也许天生就缺乏这种能力,因此总是被一次又一次抓住弱点进行痛击。
知道这是阴谋,知道怎么应对才最好,不代表不会窝火。
她以前还会忍,但现在,基本不会再忍住心里的火。
小玉独特的蓝紫火焰从聂莞背后灼烧起来,外人看来无形无相,唯一能感受到一阵光和热。
而在虚空中,火焰顺着无数因果线朝着天际灼烧过去。
聂莞越是愤怒,火焰就越是汹涌,快如电光,转瞬就烧到视野所及的最边缘处。
烧到尽头,只有一片虚无,小玉收回火焰,在聂莞面前凝聚成型,有些惭愧地摇摇头。
“我还是追不到它们。”
聂莞笑笑:“已经很好了。”
让耳边聒噪的声音就此消失,已经很好了。
她又抬头,看向前方水幕。
水幕上,咽了气的澹台烟雨和鬼一样的她,身形都慢慢淡化,终至再也看不见。
前方不再有什么东西遮蔽视线,聂莞又看到站在石堆上的澹台烟雨和荀鹰。
两个人也都怔怔出神,回望她的目光略带几分涣散。
澹台烟雨是这样也就算了,荀鹰居然也会如此。
聂莞挑眉。
“看来大家都看到了些不想看的事。”
她走上前,看着身前那条不再散发白气的石缝。
石缝中,有一条细细的线在不安蠕动,待到石缝被完全扒开,日光照射进来后,那条线剧烈挣扎了一下,隐隐听见一声门框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再然后,那条线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找不着了。
聂莞把自己刚才眼疾手快抓拍下来的截图分享给另外两人。
“是只蜃虫幼卵,才精致品阶,可惜被死气同化,不能见光,不然把它抓回去培养一下也不错。”
“还是别了!”
澹台烟雨向来有点害怕这种线状的虫子,之前聂莞万魂舞里头窜出来的血色绦虫就让她头皮发麻了,完全是靠着对聂莞的滤镜抵抗本能的恐惧。现在又来一条虫子,她可真受不了。幸好已经自己识时务地死掉,不然她说不定会“一不小心”一脚踩死,然后恶心地连鞋子一块烧了。
荀鹰始终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观察两个人,又似乎是把心思用在和私信里某个人交谈上。
等到有关那个虫子的讨论结束,她才说:“蜃虫产自蜃渊,是低阶蜃贝所携带的一种寄生虫,如果想继续追查下去,就必须去蜃渊一趟。”
说话时,她直勾勾地盯着聂莞,意思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有一条任务正好要去提交,蜃妃对你一定有求必应,天羲长仪希望你把他们也带上,让他们也蹭蹭你的光环。”
聂莞笑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蜃渊如果还有什么后续任务的话,她不打算自己亲自跟进。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虽然那一定是个明晃晃的陷阱,虽然也许再怎么准备都还是无济于事,但她总是要去看看的,无论概念们怎么看她,怎么以为她,于她而言,她都只是想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那么,我就先走了。”荀鹰说,“你要前往蜃渊的时候通知他们一声就可以了,他们会在内渊传送点那里等你。”
她边说边想劈开空间裂缝,却被聂莞给拦住。
“这么着急走,是为了维京去的事情吧?”
荀鹰点头:“是。”
“那个诅咒的威力很大,辐射范围也很广,我们双方各行其是,说不定会栽在维京区,最好还是互通有无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荀鹰说,“但是这件事我所能做的只是提出建议,上头是否采纳,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你能决定。”聂莞说,“我也只要你肯定的回答。”
荀鹰微微皱眉。
她不是很喜欢别人对自己露出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但也正因为这点不爽,让她意识到此刻的幽月寒有些不同寻常。
带着点儿微妙的……暴躁。
荀鹰忍不住猜想,刚才那个幻阵到底让她看到了什么,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就忽然急切很多。
和心里强压躁动的幽月寒顶撞,显然不是聪明选择,何况荀鹰本来也不打算和她对着干。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悦,她不点头也不摇头,说了句:“我尽量。”就转头离开。
澹台烟雨目送荀鹰离去,立刻转头看着聂莞。
“会长,我刚才看到我们上……从前的事。”
“上辈子”三个字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给刹住车,含混不清地换了字眼。
聂莞轻轻点头,召唤藏在自己独有领域的天星,命它再度张开翅膀,让那个小小的领域把她和澹台烟雨收拢进去。
澹台烟雨走进这空间,顿时不像刚才那么遮遮掩掩。
“上辈子的事情也能重现出来,是不是说这个游戏里也有存在知道我们重生的事?”
“当然,而且为数不少。”
聂莞倚马而立,望着脚底一片虚无的黑暗。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先下手为强?”澹台烟雨神情异常肃杀和认真,与身在外头时的种种表现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