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鹰说得面不改色,却让澹台烟雨差点惊掉下巴。
姐姐你这一脸浩然正气唯物史观的样子,怎么开口就是要找人来算卦求助玄学呢?
荀鹰余光瞥见她的表情,侧头瞅了一眼,澹台烟雨连忙收敛一切表情。
荀鹰却没打算放过她:“你想说什么吗?”
澹台烟雨假装低头看指甲,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
荀鹰笑了笑,对聂莞说:“我想以后我和烟雨还有很多要合作的时候,我可以和她加个好友吗?”
“这种事你该问她。”聂莞正暗自思索要不要直接去找蜃妃,根本没在意荀鹰的话。
荀鹰也就顺势给澹台烟雨提交好友申请。
澹台烟雨倒抽一口凉气,艰难抬手点了同意。
荀鹰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在私信里问她。
【你就不打算探究一下雁筝的那根竹简是怎么回事?】
【为、为什么要打听?】
澹台烟雨搔搔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不是一个很适合你的神谕道具吗?就算不把它拿到手,你难道就不想找到同源的力量?】
澹台烟雨恍然大悟。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精英呢,这种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强大自己的力量的执念,她就不行,活了两辈子也还是散漫。
她认真回答。
【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但神谕道具往往都具有唯一性,都已经是雁筝姐的东西了,我就不要抱有什么念头,白白折磨我自己了。】
【你想事情倒是很透彻。】
【啊?倒也配不上这样的夸啦,就是……就是胸无大志一点而已。】
荀鹰没再和她私信,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无数散乱石头,将其中还能看出些许雕刻轮廓的都拾入背包。
澹台烟雨悄悄问聂莞:“会长,我是去帮她收拾,还是跟她抢?”
聂莞笑道:“去帮她吧。”
“好!”
澹台烟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身上轻松不少,立刻跟上荀鹰,仔细搜查她走过的碎石堆,挑出一些同样带有雕刻痕迹但没被荀鹰带走的石头。
聂莞正要传送离开,澹台烟雨的手却恰好分开一条石缝。
又有几道白雾从石缝里往外钻。
几人也是被之前几次白雾弄出了巴甫洛夫效应,下意识就把火系技能和道具用出来。
聂莞也不例外,挥扇凝聚出火莲,朝着那几道白雾咬了过去。
但这次的白雾却并不冰寒,甚至没有多少攻击力,温顺地被火莲给吞掉,化成肉眼所看不清的水色,在空气中波折着。
聂莞愈发觉得不妙。
这个情况有点眼熟,像是幻象即将来临的前兆。
她对这游戏里的幻象总是充满憎恶,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它们都只会演化爸爸妈妈来折磨她软化她。
总是要被拽回那些时候,总是要被迫重新落入那时的绝望和痛苦。
哪怕被心火尊者封印了情绪,也阻止不了这种痛苦。
聂莞再度挥舞蕉雪莲火扇,地面上催生出巨大的芭蕉叶,天空中也生出磨盘大的火莲。
二者一同释放出无尽杀意,火星和雪片一起落在透明水幕上,滋滋作响。
然而水幕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自顾自展开,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聂莞几乎要把日月神光也动用出来,但在双手握拳的那一刻,水雾中幻象开始显现。
不是爸爸妈妈。
聂莞心弦微松,终究没有释放出日月神光,冷脸看着模糊的身影重新显现。
水幕上,是她和澹台烟雨。
澹台烟雨满身是血,倒在她怀中。
她的景象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重新又变回了鬼魂的模样,面目模糊,连轮廓都不太像人。
澹台烟雨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呼吸与呼吸之间,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夜、夜、有概、念……杀、不、死……”
“你、把、我、做、成……”
她的声音非常小,即便用尽全力,声音也依然很小。
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拽着聂莞的袖子,但聂莞那时已经是魂魄状态,衣袖只是一片空无,于是她也只抓了个空。
但她依旧执拗地抓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柱、柱……假的、回、得、去……”
水幕上鬼魂状态的聂莞隐隐露出惶惑神色。
水幕下观看的聂莞却心知肚明。
夜如昙背后有概念,就是情欲概念。
柱子是自己的记忆支柱,只要魂灵还没有概念给抹杀掉,就能够把玩家给装进去。
是假的,回得去,就是现在她仍然在做的这件事。
游戏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可以说,游戏降临之后,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一切变化都还是可逆的。
就连时间,都在被游戏污染后变成了可把玩的东西。
所以回得去。
夜如昙就想要回去,在聂莞的威胁越来越大,情欲概念也渐露獠牙之后。
澹台烟雨隐藏在无名之地,一直都没有挖掘出什么太劲爆的信息,只有这么一次,用她的性命从两个夜如昙的狂轰滥炸之下,传递出这条消息给她。
聂莞看着水幕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个时候实在太过铁石心肠。
她只在澹台烟雨眼睛失去光彩的那一刻把手覆盖上去,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的真心。
但也仅仅如此了。
那时的她,的的确确感受不到别人给她的心、给她的忠诚、给她的爱。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终究觉得隔了一层,终究不期待也不追求。
但是可以感受得到。
澹台烟雨的忠诚和友情,南栀的赞许和服从。
还有,兰湘沅的在意。
她忽然想起自己对心火尊者说的话。
有些东西就算封印住,也还是能再找回来的。
不过聂莞不明白,这个幻象显现出这些,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还不足以动摇她的心智,更不会让她怀疑自己。
和从前那些幻象比起来,眼下这个简直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她不相信这游戏对她那么好。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耳朵便传来一道模模糊糊的声响。
“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吧,不然怎么连她头像灰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