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个字,那管事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当萧文虎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竟是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真相大白!
直到这一刻,钱万金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事情里!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走私生意!
这是足以捅破天的谋逆大案!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钱万金吓得魂都没了,双腿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裤裆处,一股骚臭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
他指着那些箱子,语无伦次的辩解道:“是他们!是胡记药房的人让我运的!他们只说是名贵药材,我真的不知道是这种要命的东西啊!萧大人!不!萧爷爷!饶命啊!”
萧文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
“用普通药材的名义,走专门的私货渠道,避开所有官府盘查,深夜交接。”
萧文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伙计,最后重新定格在钱万金那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
“永丰商号,胡记药房,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声音陡然提高。
“走私南疆禁品,意图炼制奇毒,你们是想做什么?!”
“想把这‘蝶梦’,送到谁的寝宫里去?!”
最后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明白了!
在场的所有禁军士兵,脸色齐齐大变,握着刀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他们终于明白,今晚这场行动,意味着什么!
“拿下!”
萧文虎不再废话,猛的一挥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永丰商号钱万金,胡记药房一干人等,全部给我锁了!这几车货物,严加看管,粘贴京兆府的封条!”
“是!”
禁军士兵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钱万金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他绝望的看着萧文虎,嘴里还在徒劳的喊着什么。
萧文虎没有再理会这些小角色。
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那条隐藏在太子党背后,那条真正毒蛇的线索!
胡御医,只是这条线索的开始。
顺着这条线索,他要将幕后黑手,从黑暗中,一点一点的,彻底揪出来!
“人,货,全部带回京兆府大牢!”
萧文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
“任何人,不得探视!”
京兆府大牢,灯火通明,气氛却很冷。
潮湿的空气里,混着一股血腥和发霉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钱万金和那个胡记药房的管事,象两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说吧,谁让你们运的。”
萧文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声音不大,但很冷,让两人心里直发毛。
“冤枉啊!萧大人,我冤枉啊!”钱万金哭着喊,拼命磕头,额头很快就磕青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幻蝶草!胡家的人只说是南疆来的名贵药材,借我的渠道运一批货,我……我就是赚个运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跟钱万金的反应不同,旁边那个胡家管事紧闭着嘴,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厉害,他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反而一个字都不敢说。
萧文虎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心里很清楚。
钱万金可能真是个被推出来的蠢货,但这个胡家管事,肯定知道些什么。
可萧文虎也明白,这种人都是死士,嘴硬得很。没有能让他开口的证据,光凭这批货,想把火烧到胡御医甚至太子党更深的地方,还不够。
“看来,二位的骨头,都挺硬。”
萧文虎缓缓的站起身,没再看他们,转身走出了牢房。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回到清河萧氏的府邸,天都快亮了。
萧文虎没有去休息,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书房。
书房里,他站在那副巨大的京城水道图前,墙上用红笔写的几个名字,在烛火下很显眼。
庆妃、陈泰、太子、胡御医……
一个个名字,一桩桩事,像珠子一样被串了起来。
从庆妃中毒案里那个奇怪的蝴蝶刺青,到天香楼女刺客袖箭上那股熟悉的甜香,再到今晚这批能炼制奇毒“蝶梦”的幻蝶草。
所有线索的尽头,都指向了一只蝴蝶。
一个庞大、隐秘又心狠手辣的组织,就藏在京城这潭深水下面。
太子党,也许只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胡御医,就是他们伸向皇宫的一只手。
可他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文虎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好象捅了马蜂窝,惊动了那只最要命的毒蜘蛛。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郭阳的声音还是那么干。
“不见。”萧文虎头也没回,他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不相干的人。
“他说,他姓王。”郭阳停了一下,又说,“一个人,就在巷口等着。”
萧文虎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
王?
他的脑子里,立刻闪过户部侍郎王康那张在公堂上从得意到死灰的脸。
这个节骨眼上,王家的人来找自己?
“王姓公子……”萧文虎转过身,觉得有点意思。
他想了想,最后开口说:“请他去密室。”
“是。”
郭阳的身影,又消失在了黑暗里。
清河萧氏府邸深处,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一盏灯光很暗,四面墙都是空的。
萧文虎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主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等着那个深夜来访的“王公子”。
过了一会儿,密室的石门被缓缓推开。
郭阳带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把全身都罩在阴影里的人,走了进来。
郭阳对着萧文虎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沉重的石门,又关上了。
密室里,只剩下萧文虎和那个神秘的访客。
“你半夜来访,有什么事?”萧文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斗篷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好象在调整情绪。
他缓缓的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清秀又表情复杂的脸。
烛光下,那张脸有点白,但眉宇间,却有一股看着很沉稳的读书人气质。
看到这张脸,就算是萧文虎,也有些意外。
来的人,竟然是户部侍郎王康的儿子,本朝新科榜眼,王晁。
那个在户部衙门外,站在人群最后,默默看着自己父亲丢脸,最后悄悄离开的年轻人。
“萧大人,深夜打扰,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