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着已经有些慌神的狗娃,回到刚才王明远站立的位置附近,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向旁边几位看起来象是看了很久热闹的人打听:
“叼扰几位,请问方才站在此处的,一位穿着青色襕衫、个子挺高,长相异常俊朗,比我还俊朗几分的年轻举人,诸位可曾看见他去哪儿了?”
一个一直靠在墙根歇脚、年纪较大的老汉,闻言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说:“哦,你说那个长得挺俊俏的后生啊?不是晕倒了,被他家下人扶回去了吗?”
“晕倒?下人?”崔琰心里猛地一沉,和狗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他们看榜根本没带下人!而且是三人一起来的!
狗娃急得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什么下人?哪来的下人?老爷子你看清他们往哪边去了吗?”
老汉被狗娃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指了指那条僻静巷子的方向:“就那边啊,走了有好一会儿了。怎么?那不是你们家的人吗?”
“坏了!”崔琰脸色骤变,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过他到底比狗娃年长几岁,又是官宦之家出身,关键时刻强自镇定下来。
他一把拉住就要往巷子里冲的狗娃,低喝道:“狗娃!别慌!冲动坏事!”
他快速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听那老爷子的话,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走了好一会了,此刻追过去怕也很难找到,先跟我来。”
他拉着六神无主、浑身都在发抖的狗娃,奋力挤出人群,快步朝着自家马车停放的地方跑去。
赶到马车旁,车夫正靠在车辕上打盹,被崔琰急促地拍醒。
“崔安!别睡了!出大事了!”崔琰语速极快,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师弟被人绑走了!就在刚才看榜的时候!”
车夫崔安是崔家老人,一听这话,瞬间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此刻吓得脸都白了:“啊?绑……绑走了?怎么会?”
“没时间细说了!”崔琰急促地吩咐,“你立刻驾车回府,用最快的速度!禀告夫人,就说师弟在贡院街看榜时,可能……可能出了些意外,被一伙不明身份、冒充仆役的人带走了,往东边榆钱胡同那个方向去了!
请母亲立刻秘密安排得力人手,顺着东边方向悄悄查找,但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能报官!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设计掳走新科会元,这背后之人若没几分背景和图谋估计也没人信。
“还有!”崔琰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然后,你让我母亲……想办法,立刻秘密给定国公府递个消息!把情况和那伙人消失的方位告诉国公夫人!
就说……就说师弟在贡院榜下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恐与边事或朝中纷争有关,请国公夫人务必施以援手!”
崔琰知道此刻能最快调动力量、且有可能不顾忌某些规矩迅速救人的,恐怕只有与师弟家关系匪浅、手握实权的定国公府了!
至于此事会不会暴露王明远和国公府的关系,他相信国公夫人定然也会隐秘行事。
父亲临走前也给他和母亲说了师弟和国公府的关系,毕竟这国公府的年礼都是直接送到崔府的,根本瞒不过家里人,此刻他生怕师弟被掳走是因为此事。
此外,若是此事如戏文里写的绑下捉婿那般狗血,怕是对方的背景和身份也不低,有国公府的协助,起码也有周旋的筹码。
看着马车离去,崔琰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眼睛通红、拳头紧握、如同困兽般的狗娃,用力拍了拍他紧绷的骼膊,安抚道:
“狗娃!听着!现在慌没用!哭更没用!我们得做点事!你跟我,现在就往那个方向去!沿途仔细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异常!但记住,只是打听,发现任何线索,不许擅自行动,得跟我商量后再看怎么办,明白吗?”
狗娃看着崔琰严肃而坚定的眼神,用力抹了把脸,把急的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重重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明白!”
他虽然心乱如麻,担心得要死,但他知道,崔小叔是对的,现在他决不能慌,决不能添乱!
两人不再尤豫,立刻朝着老汉所指的那条僻静巷子方向,一路仔细打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