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问忠良,为国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半分异心。如今阿浮遭此横祸,陛下若不能严惩凶手,不仅寒了臣的心,更寒了天下忠良的心!日后谁还敢为朝廷效力,谁还敢信陛下的公道?”
萧恒被他问得坐立难安,脸上满是愧疚与为难:“林国公,朕知道你委屈,可玄景……他终究是朕的骨肉啊。”
“骨肉?”林正道冷笑,“陛下的骨肉是骨肉,臣的……就不是骨肉了吗?臣今日就大逆不道一回,把话撂在这里,萧玄景若不能伏法,臣便辞了这国公之位,带着林家老小归隐山林,从此不问朝堂之事!”
萧恒沉默了许久,终究重重叹了口气:“那你想朕怎么办?”
林正道:“臣也不是想为难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只想陛下依法行事,给阿浮,给臣一个公道!”
萧恒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
轻了,林正道肯定不愿意,重了……纵使混帐,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子。
他沉默了许久,声音里满是疲惫:“林国公,此事非同小可,容朕再好好斟酌斟酌。你放心,朕绝不会偏袒,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正道看着他眼底的为难,清楚逼得太急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林正道再次躬身行礼:“臣信陛下公正,便再等几日。只是阿浮受惊不浅,还望陛下能尽快定夺,也好让他安心。”
“朕知道。”萧恒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朕自有考量。”
林正道不再多言,转身缓步退出寝宫。
而寝宫内,萧恒独自坐在椅子上,望着空旷的大殿,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起身,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他想,或许该去见见那个孽障了。
……
天牢的阴暗潮湿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气。
萧恒刚踏入廊道,两侧狱卒便齐齐跪地行礼,声音抖得象筛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关在哪?”萧恒沉声问道。
“奴才这就带陛下去!”为首的狱卒连忙爬起来,弓着腰在前方引路,一路大气不敢出。
转过几道拐角,刺鼻的药味愈发浓烈。狱卒推开一间牢房的铁门,萧恒抬眼望去,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
萧玄景蜷缩在床上,浑身被白色的绷带裹得象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张脸,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这是怎么回事?!”萧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们竟敢对皇子动用私刑?!”
狱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得地面砰砰响:“陛下饶命!奴才们不敢啊!是太子殿下天不亮时来过……,奴才们怕五皇子伤重不治,赶紧请了大夫来医治,他伤口太多,大夫便给全包起来了!”
萧恒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萧玄霆的报复心这么强,能为林浮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外人居然把自己的亲弟弟打了个半死……
“父皇……”草堆上的萧玄景听见熟悉的声音,艰难地转动眼珠,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呼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父皇,救我……”
萧恒看着他这副惨状,心头的怒火渐消,终究是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他面前:“孽障!你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儿臣……儿臣一时糊涂……”萧玄景哭得泣不成声,“求父皇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大皇兄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在这黑牢里……”
萧恒闭了闭眼,转身对着狱卒厉声道:“传朕的旨意,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照料五皇子,务必保住他的性命!另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再靠近这间牢房!”
“奴才遵旨!”狱卒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应下。
萧恒俯身,死死盯着萧玄景,语气冰冷刺骨:“还有你!好大的胆子!林浮是什么身份?他父亲是开国功臣,三个哥哥皆是国之栋梁,你竟敢动他?真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逃得过林家的报复?”
“连朕都得敬林家三分,你又算什么东西?!”
萧玄景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哭嚎道:“父皇,我错了!我就是太喜欢她了,看到她嫁给陆哲,我不甘心啊!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还带着一丝侥幸,哽咽道:“父皇,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是堂堂皇子!他们就算再不满,还能真对我怎么样?”
“皇子又如何?”萧恒怒声呵斥,“朕的儿子不止你一个!你真以为朕念及父子情分,就不敢动你?若不是林国公顾全大局,你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萧玄景最后的侥幸。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终于怕了:“父皇……饶命……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萧恒:“别跟朕装可怜!你胆子小,又蠢,若没人在背后给你吹风,你根本没胆子策划这场绑架!说!是不是有人挑唆你?”
他不相信萧玄景一个人能想出这个计划,萧玄景虽然又蠢又毒,但他胆子很小,没人吹风,他这把火根本点不起来的。
萧玄景被他逼得浑身一僵,脑子飞速运转,“是……是一个叫吴修的!他说他和陆哲有仇,看不惯陆哲娶了明慧县主,让我把人劫走,毁了她的清白,这样陆哲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我、我也能得偿所愿……”
萧恒觉得吴修这名字既熟悉又陌生,象是在哪听过。
不过竟敢挑唆皇子,简直是死罪!
他立刻下令:“命人即刻去捉拿吴修!”
门外的太监立刻领旨。
萧恒又回头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萧玄景:“你暂且苟活几日,等抓到吴修,查明所有内情,再一并清算你的罪孽!”
萧玄景吓得浑身一颤,哭声戛然而止,“父皇,您不能!我是您亲儿子,您不能杀了我!”
“我错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