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纹!
如同神只在创世时,随手在丹药上烙印下的道痕,玄奥而古老。
当那枚通体浑圆,散发着淡淡血色光晕,表面布满金色纹路的上品气血丹,静静地躺在陆青掌心的那一刻,他自己都陷入了长久的失神。
这……这真的是自己炼出来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道盘“修复”出来的。
将一堆连狗都不会闻的焦黑药渣,消耗了区区五十点灵气,就变成了一枚足以让炼气期修士争得头破血流的上品丹药!
这已经不是炼丹了,这是造化!是点石成金的神迹!
陆青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一条完全由丹药铺就的,通往至高力量的捷径!
他没有丝毫尤豫,张口便将那枚上品气血丹吞入腹中。
“轰!”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丝毫苦涩,反而化作一股磅礴而精纯的暖流,如同在他丹田气海之中,引爆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那股能量温和而霸道,疯狂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每一寸干涸的经脉。
他那刚刚踏入炼气一层的火行真气,在这股精纯药力的灌注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壮大、凝实!
仅仅一枚丹药,便抵得上他过去十日的苦修!
“爽!”
一个字,从陆青的喉咙深处挤出,畅快淋漓!
他立刻意识到,这,才是补天道盘【归元】之力的正确打开方式!
什么自己苦哈哈地打坐吐纳?什么去跟人勾心斗角换取资源?
笑话!
只要有足够的废丹和药渣,他就能源源不断地创造出足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疯狂的极品丹药!
他,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
……
接下来的半个月,听竹院,安静得仿佛被人遗忘。
而陆家的炼丹房,却成了陆青最常去的地方。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对丹道一知半解,却总能“灵光一闪”,提出一些惊世骇俗理论的“陆小友”。
孙平,那个曾经刻薄倨傲的客卿长老,如今跟在他的身后,活象个最虔诚的学徒。
“陆小友,昨日你提到的‘阴阳逆转,向死而生’之法,老夫回去参悟了一夜,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为何那性属至阳的紫猴花,反而要用至阴的月光草来中和?这……这不合常理啊!”
陆青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药香,一边不动声色地运转功法,偷偷吸收着丹炉下逸散的地火灵气,一边头也不抬地,随口抛出几句从道盘分析中得来的“感悟”。
“孙长老,丹道如天道,岂能以常理度之?孤阳不生,孤阴不长,至阳之中,必有一点真阴。你只看到了紫猴花的烈,却没看到它根茎深处,藏着的那一丝‘生’机。月光草的作用,不是中和,而是‘唤醒’。”
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玄之又玄。
孙平听得如痴如醉,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狂喜。
“唤醒!对!是唤醒!妙啊!实在是妙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友真乃我辈丹道之楷模!”
他看着陆青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而在夜晚,当万籁俱寂。
陆青的偏房之内,就是另一番光景。
他将白天从孙平那里“讨要”来的,那些炼废的药渣和废丹,一一摆在身前。
“归元!”
随着道盘光华闪铄,灵气值不断消耗。
一枚又一枚灰扑扑的废丹,在他掌心之中,浴火重生,化作流光溢彩的上品丹药。
他的修为,也在这种近乎奢侈的挥霍之下,一日千里,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丹田气海之中,那道原本只有拇指粗细的火柱,已然壮大了整整一圈,燃烧的火焰也从淡红色,变成了更加深邃、更加炽热的赤红!
……
这一日,陆青正在院中,感受着体内那股比半月前强大了数倍的力量。
那道如同鬼魅般的灰色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听竹院的门口。
大管家,陆安。
“家主有请。”
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语调,依旧是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
陆青心中一动,知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陆修远的书房,依旧是那般灯火通明,却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修远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负手站在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前,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的姿态。
“东海郡,确有扶桑木的传闻。”
他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却象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但,传闻终究是传闻。那里地处偏远,人族与海中妖兽时有摩擦,更有传言,那片海域,是某位妖族大能的领地。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十去九不归。”
陆修远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落在了陆青的身上。
“数百年间,不乏有大宗门、大家族前往探寻,最终都无功而返,甚至损失惨重。”
他没有问陆青消息的真假,而是直接将此行的凶险,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是在告诉他,别耍小聪明,那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陆青的心脏,猛地一跳!
但他没有丝毫尤豫,“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眼中闪铄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病态的忠诚与感激!
“家主!”
他的声音,嘶哑而激昂,在空旷的书房中回荡!
“属下贱命一条,蒙家主不弃,赐功法,赐丹药,更引上仙途!此等再造之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区区东海郡,何足道哉?!”
“属下愿为家族前驱,为家主分忧,前往东海郡,寻来那扶桑木心!若能功成,是家主洪福齐天!若是不成,属下愿以残躯,为家族探明前路,此生无憾!”
他将这一次行动,完全包装成了自己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主动请缨,为家族分忧的“投名状”!
没有半分私心,只有一颗赤胆忠心!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修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狂热的,不似作伪的光芒,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衡量。
衡量着陆青的价值,衡量着他的忠诚,衡量着他话语中的真假。
每一息的沉默,对陆青而言,都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能感觉到,一道如山岳般沉凝,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寸寸剖析,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念头,都挖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
他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他不敢表露分毫。
他知道,这是他能否脱离这座名为陆府的“牢笼”,主动出击,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最关键的一步!
赌输了,他会立刻被打回原形,甚至死得更惨。
赌赢了,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许久,许久。
就在陆青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
陆修远,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浅,却让陆青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毛骨悚然。
“好。”
他缓缓坐回那张像征着无上权力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有此忠心,不枉我一番栽培。”
他看着陆青,那眼神,就象在看一件刚刚打磨完成,即将要派上用场的,锋利的工具。
“但,东海郡之行,不必着急。”
陆青心中猛地一跳!
只听陆修远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悠悠传来。
“在此之前,你先帮我处理一件府上的‘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