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举刀冲锋陷阵——大破匈奴!
一个个汉家儿郎,如同他们的战马一般,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向眼前的平原。
然而,他们依然紧握着手中的缰绳,压抑着内心的躁动,静静等待主将樊千秋的命令。
樊千秋勒马阵前,虽面有疲惫之色,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场。
云中城依旧屹立,匈奴人的三座大营还在,远处的阴山也沉默无声地横亘在天地之间。
眼前这一切都和立刻的那一日相似,却又有些许的不同:成千上万的匈奴人正在溃败。
无数的疑问,在樊千秋脑海中闪过。
“云中城是否已被攻破?”
“桑弘羊等人是否活着?”
“林静姝和霍去病身在何处?”
“匈奴人的溃败是真还是假?”
“眼前的乱局是否有利可图?”
“是先救云中城,还是先杀匈奴人?”
樊千秋沉默而细致地观察着战场的态势,一些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无论云中城是否被敌军攻破,他与麾下的骑兵都已无力救援。”
“桑弘羊和林静姝等人的死已成定局,去与不去都不能改变。”
“匈奴人此刻的混乱不似作假,各部匈奴人都已经是丧家之犬!”
“既然是乱局,自然有利可图!要趁此机会,干他娘的一笔!”
西营已彻底溃散,东营离得太远,唯有单于的北营仍有利可图!
于是,樊千秋的目光转向了北边,那里是匈奴单于的“本阵”!如今,军阵里的那几万人正乱糟糟地往两三里之外的北营撤去。
虽然仍勉强保持着秩序,但已有乱象:人马拥挤,人心惶惶,慌不择路,戒备全无。
若樊千秋率骑兵冲下去,虽人数不多,却可借着“娄烦王和白羊王身死”这股东风,打这些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樊千秋准备下令之际,他视线的馀光忽然被匈奴军阵后方一里远的一座山坡吸引。
这山坡并不起眼,不过二十丈高,虽是周围的高点,地势却极为平缓,骑兵可轻松冲上坡顶。
坡顶上,有五六百匈奴人驻足,非常镇定,看着没有丝毫混乱。
而且,有几个人影在绕圈跑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但是,樊千秋却看清了一件事:那山坡上的旗毡“如羽如林”,比前头的北营军阵还要密集。
一种奇妙悸动的心情油然而起,让他胸腔里的那颗心怦然跳动!
“张德一!过来!”樊千秋将身后的这老吏唤过来。
“诺!”张德一忙上前一步,此刻他暂代中军司马一职,自然是“荣光满面”!
“你看看,匈奴北阵后头的那座山坡,那些匈奴人跑跑跳跳,究竟在做什么?”樊千秋举鞭指向了那个方向。
“相隔三四里,下吏看不清,不过看这模样,似乎是巫祝在祷告?”张德一道。
“祷告?!”樊千秋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咀嚼片刻,一道光芒忽然直冲他天灵盖。
“单于在那坡上!”樊千秋心中狂跳,脱口而出,身后的军吏一愣,亦是一惊。
“传本将的将令!列尖形三角冲击阵!”樊千秋大吼道。
“传樊将军将令!列尖形三角冲击阵!”王温舒丶张德一和卫广这些军吏立刻向身后传令,兵卒们迅速列阵。
“单于在远处坡顶!跟随本将军字旗!斩匈奴单于首级!”樊千秋拔出了长剑!
“单于在远处坡顶!跟随樊将军字旗!斩匈奴单于级!”众军吏亦拔剑吼,将令飞快地向身后兵卒传去。
“铿锵”的拔剑抽刀声在传令声中连成一片,映射着身后的夕阳,让晚霞无光。
“击鼓!进军!”樊千秋剑指前方道。
“击鼓!进军!”身后众军吏再传道,亦平举手中刀剑,急促的战鼓排山倒海。
“杀!”樊千秋大吼,猛地抽动缰绳,率先从坡上冲下,掌旗官屠各夸吕紧随其后,后头便是郑衮率领的一队中军护骑。
紧接着,两千士气正盛的大汉骁勇骑兵,披着一身霞光,如同流淌的金水一般,朝山下的平原奔腾咆哮而去。
这些汉骑是背着日光从山上直冲下来的,本就慌不择路的匈奴人无人向西留意,自然未见到直冲而来的汉骑。
所以,直到樊千秋率众冲到了平原之上,仍无匈奴人注意到他们,更别说结阵。
对这两千汉骑来说,眼前的匈奴人只不过是一盘散沙,经不起万丈波涛的拍打。
樊千秋先是率众从白羊部和楼烦部的几股溃兵中穿过,抬手便斩杀了四五百人,冲击速度却未见半分的衰减。
将这两部的匈奴溃兵杀得更加仓皇之后,樊千秋调转马头,往北边疾行一里路,才再次往正东方向直插过去。
他对准的方向并不是远处的那座山坡,而是山坡后的一片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是北营军阵撤往北营的必经之路:几万匈奴战兵正列成十几个纵列,乱糟糟地朝北大营龟缩回去。
徜若将北营军阵数万匈奴战兵比作一条巨蟒,那它的头停在坡上,身体盘踞于军阵中,尾巴却先缩回了巢穴。
最薄弱的腹部则暴露在毫无遮拦的平原之上!
而且,这条巨蟒如今惊慌失措,已没有半分缠斗的勇气和杀气了,只想早些退回巢穴。
樊千秋便要用身后这把金光灿灿的长刀,先斫其腹,再斩其头!!
此刻,天色比先前又晚了一些,但在夕阳的照射之下,草原上的一切都可以直视无碍,未有任何阴影屏蔽。
樊千秋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反手平握向前指:被粘稠的血已沾满剑身,淌到了他手上,剑柄和手心相互胶着,浑然一体。
不只是手上,他的身上和脸上也已溅满了血。
冲下坡后,大概疾驰了两里多路,樊千秋已记不得自己杀了几个匈奴人了。
又或者说,准确的数量本就无从算起,因为许多匈奴战兵是被奔腾的骑兵冲锋阵直接“撞死”“踩死”的。
樊千秋只觉得视线里一直都是鲜血内脏丶残肢断臂丶筋膜骨茬·秋风虽苍劲,却吹不散萦绕在他鼻腔当中的血腥之气。
甚至有匈奴战兵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入了口中,那股甜丝丝的铁锈味久久都不曾不散。
不只是樊千秋,他身后的汉骑亦是如此,在晚霞的照拂下,他们身上的铠甲已不是金色,而是变成了暗沉的绛紫。
如果说他们先前象是从仙山上下来的天兵神骑,如今则是从黄泉杀出来的鬼卒!还是专索匈奴人性命的大汉鬼卒!
距离“蛇腹”还有五百步时,樊千秋朝身后大吼一声“变三阵”,一通鼓声后,大的三角尖形阵一分成三,变换成三个尖形阵。
樊千秋在马上向左右看了看,找到了王温舒和卫布这两人的字旗,比他慢一步,却在争先恐后。
变阵之后,汉骑的阵线更宽,人数不变,气势和威力却提高两倍。
樊千秋耳中的马蹄声也比之前更加密集,滔滔不绝地连成了一片,如腾腾海浪,激得血脉贲张!
汉骑距离目标还有三百步时,归营心切的匈奴人终于发觉了不妙,一阵骚乱后,才有匈奴将领调兵来“蛇腹”西边结阵。
可是,汉骑此刻早已经起势,速度极快,尤如山洪一般奔腾而来,本就心惊的匈奴战兵怎敢来,拖拖拉拉根本不肯听令。
后头更有不明局势的匈奴战兵往前涌去,只想早一些逃回大营了。于是,“蛇腹”立刻粗了些,左右晃动,仿佛感受到了伤害。
“张弓!搭箭!”樊千秋大声吼道,两通急促的鼓声随之响起来。
“嘎吱”一声干涩之声响起,一多半的汉骑便张弓搭箭,踩在马镫上立了起来,箭头都朝天指。
“敌阵左翼人多处,鸣镝!”樊千秋吼道。
“嗖”的一声轻响,几十支鸣镝飞向高空,又带着“吱呜”的啸叫声急速下落。
这些鸣镝并没有射向骚动的“蛇腹”,而是射向了东边二百步之外的北营军阵。
那里聚集的人最多,人心也最为恐慌!
有了鸣镝作为指引,身后那一千多把大黄弓找到了目标,转眼间便调转了方向,齐齐地放了箭。
“同向三轮齐射!”樊千秋继续大吼道,两千汉骑立刻连续三轮朝己方右翼敌方左翼放箭。
眨眼之间,不停升空的箭簇如同冷子一般落在了挤成一团的匈奴战兵的头上——
俄而,惨叫之声迭起。
几万战兵围聚在一起,根本就用不着瞄准,四五千支箭簇在“噗噗”声中起码射中了一两千人!
“汉骑兵杀来啦!快跑!往北营跑!”
“挡路的狗贼让开!莫要挡你阿父的路!”
“挡我者杀!阻我者死!何惧你这百长?”
“昆仑啊!祁连啊!速来救我等啊!”
“你这百长!想让我等送死,当我等蠢?”
“速速逃命!速回北营固守!莫要等了!”
“杀了那些百长和千长!杀回北大营去!”
“”本就行阵胡乱的匈奴本阵更乱了,所有的匈奴战兵都闷着头哭嚎,往北边拼命挤去!
前者未走,后者又至!
随后,汉骑的箭簇又在军阵四周落了下来,逼得匈奴战兵往中间挤如羔羊被狼群驱赶着。
于是,称奇的一幕出现了:广袤的草原上,数万匈奴人挤成一团,前后推搡跌倒,踩踏死伤。
樊千秋将此“美景”尽收眼底,他就是要将这匈奴战兵驱至一起,让他们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自相残杀”造成的杀伤,可比外人的杀伤更惨烈。
这时,樊千秋距离“蛇腹”只有百步远了,甚至能看到不远处那些匈奴战兵脸上的毛孔污垢了。
他收剑入鞘,俯身解开了马鞍旁那把长达一丈半的长矛,紧紧夹在肋边,微微向下指向了前方。
“出长朔矛戟!准备冲阵!”樊千秋再次大吼下令,鼓声响起之后,所有汉骑都换上了长兵器。
百多步距离,转瞬而过,两千迅猛的汉骑如惊涛骇浪一般,狠狠地拍在毫无防护的“蛇腹”上。
汉骑的阵线宽达七十步,速度更提至最快——甫一照面,便将“蛇腹”彻底戳穿,砸得稀巴烂!
樊千秋冲在最前面,一矛戳过去,径直洞穿了两个匈奴战兵,将他们狠狠砸进了慌乱的人群中。
这两人“噗”地吐出一口血,喷得樊千秋满眼血红,若不是他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又快速地松开了长矛,定会被反撞下马!
除了这两个匈奴战兵,樊千秋胯下的战马也撞倒了五个战兵,而后径直从他们身上踩踏了过去,脚下立刻腾起了一片血雾。
这仅仅只是一人一马的战力,两千骑兵聚集在一起,声势更加可怖。短短一眨眼之间,便有上千匈奴战兵魂归祁连昆仑了。
当樊千秋从冲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眼前一片开阔他们已冲到十几步开外,哀嚎惨叫声被抛在了身后!
他有些茫然地环顾身边的汉骑,他们本就血迹斑斑的铠甲上全都增添了新鲜的血。
轻柔的秋风恰好在此时轻吟着,吹来了惬意的凉爽,吹散了腥臭的血气,吹醒了发懵的樊千秋。
搏杀才刚刚开始,未到歇息时!
樊千秋看向了身后的屠各夸吕,这掌旗官擎着大旗,紧紧跟在身后,未落下半步。
“跟紧本将!!”樊千秋喊罢,猛地抖动手中缰绳,让稍稍减速的马再次快起来,而后拔出剑!
他纵马冲出去大约几十步之后,才回身看了看身后。九成汉骑从“蛇腹”冲了出来,而匈奴战兵起码倒下了七成。
馀下的匈奴战兵只能象丧家之犬一般在原地打着转,找不到活路。
还不够,还不足以将他们杀散!
“所向单于本阵!冲阵!”樊千秋再次大喊,这次并未听见鼓声,但身后的“樊”字旗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旗旅在,身后的汉骑便会跟上!
樊千秋再无尤豫,他抽动缰绳,向南调过头,举剑冲向了仍挤成一团的匈奴战兵。
转瞬间,又是“砰”的一声响,汉骑这次狠狠地从东边撞在了匈奴战兵的军阵中!
聚在此处的匈奴战兵有数万人,两千汉骑哪怕气势正盛,仍不可能直接将其杀穿。
三个三角冲锋阵的尖端戳入本阵大约几十步,便被迫停下了,但亦有千馀匈奴战兵被挤撞得骨裂腹破,喷出花花绿绿的内脏!
不过,虽然未能冲破北营军阵,却让匈奴战兵心惊胆寒!
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北营军阵,被接二连三的几次打击后,终于支撑不住了,轰然倒塌,数万战兵朝着北面和西面溃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