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觉得自己是个潜伏在草丛里的顶级猎手。
耐心，是猎手最宝贵的品质。
他掐灭烟头，看着满屏歌颂黄雷格局、呼吁理性追星的正能量通稿，嘴角扯出一个轻篾的弧度。
等。
就让这群蠢货先唱几天赞歌。
等网友们对圣人感到厌倦，重新渴望鲜血与混乱。
到那时，他会亲手按下扳机，将李建国和沉浩那点可笑的把戏，彻底轰成信息时代的尘埃。
然而，他没等到风平浪静。
他等来了一场瞌睡送来的枕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
搅动风云的，是虞舒心的团队。
眼看黄雷老师凭一己之力扭转风评，从“邪门厨子”飞升成“艺术教父”，虞家团队坐不住了。
蹭！
必须蹭！
一夜之间，无数营销号开始疯狂推送虞舒心早年参加黄雷综艺的剪辑切片。
各种陈年老糖被翻出来硬炒。
紧接着，第二波通稿紧随其后，内容内核突出一个“牺牲”和“坚守”。
“知情人爆料：虞舒心为拍好戏自降片酬，在某困难剧组坚守数月！”
【虞舒心：流量时代，更需要匠心。】
通稿写得情真意切，再配上几张她在片场累到打哈欠的“独家路透”，一时间，虞舒心俨然成了新生代女星里“德艺双馨”的唯一代表。
可光吹自己，火力不够。
最快的洗白方式，永远是拉一个更黑的来垫背。
于是，李建国那个“赛博讨饭”的视频，成了送上门的完美靶子。
虞舒心的唯粉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吐了，都 2024年了，手握三百万投资的制片人还出来哭穷？是把网友当傻子，还是准备洗钱跑路了？】
【这胖制片演技比他家演员好多了，眼泪说来就来，建议直接出道，别拍烂片祸害观众了。】
【看看我们家小鱼，在剧组那么困难都咬牙坚持，再看看这个卖惨的，娱乐圈的下限就是被这种人拉低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之前那场混战里，被虞舒心那波“清扫计划”无差别攻击过的各路小生小花粉丝们，正愁找不到出气口。
此刻，一个完美的“软柿子”出现了。
踩李建国，不仅安全，还能顺便贴着黄雷老师，夸一波自家偶象吃苦耐劳、格局宏大。
一时间，李建国的评论区成了内娱饭圈的团建圣地。
仿佛不踩他一脚，就不配当正能量偶象的粉丝。
王海看着这意料之外的狂潮，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狂笑。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他猛地一拍桌子。
“行动！把我们手里的东西，分批量，全部给我喂进去！”
瞌睡送来了枕头，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枕头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哥卖给他的“财务数据”和“剧组 vlog”，如同最精准的弹药，被投入了早已沸腾的舆论场。
【惊天大瓜！《罪案拼图》剧组帐目曝光，制片人卖惨竟是为捞钱孝敬平台方？！】
【视频为证！剧组 vlog流出，主角沉浩竟是零片酬出演，制片人哭穷纯属放屁！】
如果说之前的攻击还只是饭圈的口水战。
那么王海团队的下场，则直接将事件定性为了——商业欺诈。
舆论，彻底引爆！
而给予李建国和《罪案拼图》最后一击的，是《漂白》剧组。
为了彻底洗刷自己“虐待替身”的污点，他们连夜制作了一份精美到堪比上市路演 ppt的对比图。
左边，《漂白》剧组。
【主演、配角、群演，全员购买顶格意外险，附保单截图！】
右边，《罪案拼图》剧组。
【a级小成本制作，总投资 320万！】
【制片人亲自下场赛博乞讨，动机成谜！】
【网传帐目混乱，疑似存在利益输送！】
最诛心的是结尾，《漂白》剧组用加粗的鲜红大字，附上了一张调色盘。
【同为奇异果平台悬疑赛道作品，我们坚决抵制任何形式的恶性营销与商业欺诈！呼吁平台严查《罪案拼图》项目，还行业一片清朗！】
杀人，还要诛心。
这一刻，全网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李建国滚出娱乐圈！】
【抵制《罪案拼图》！这种烂剧就不该播！】
【已向奇异果实名举报！要求项目下架！】
……
沉浩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屏幕上，正是那份制作精良的对比 ppt。
“啧。”
他撇了撇嘴，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
“就这？”
“拉踩、泼脏水、煽动对立、道德绑架……过时招数，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
“花二十万就买了这么一套小学生组合拳，对面这位金主爸爸的钱，也太好挣了。”
他甚至懒得去通知李建国他们，因为这一切，都在他那份“三步走”计划的预演之内。
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温和。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困乏。
这场戏，有点无聊了。
……
“呜……哇——！”
视频会议的画面里，吱吱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脸嚎啕大哭。
“完了……全完了……”
“我……我还没出道……就扑街了……呜呜呜……”
张成也脸色煞白，双手抱着头，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汹涌、如此恶毒的全网攻击。
那已经不是批评。
那是恨不得将他们整个剧组，连人带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就在这片绝望的愁云惨雾中。
画面 c位，那个被千夫所指、万众唾骂的“罪魁祸首”李建国，却慢悠悠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他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轻轻呷了一口。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享受的微笑？
张成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李哥，试探着问：“李……李哥……你……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吓傻了？”
“傻？”
李哥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看着屏幕里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种“尔等凡人无法理解神之布局”的超然微笑。
“慌什么？”
“这一切，不都在沉老师的剧本里吗？”
李哥的语气带着一丝得道高人般的飘逸，“风浪越大，鱼才越贵。现在，我们只需要……淡定地，等着看戏。”
张成和吱吱面面相觑。
虽然心里还是怕得要死，但看着李哥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颗狂跳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也许……也许这真的只是沉老师计划中的一环？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李哥话音刚落。
“啊——！！！”
吱吱那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几乎要震碎所有人的耳膜。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李哥！张成哥！你们快看！”
“热搜！热搜爆了！爆了啊！”
“一个叫‘罪案真相’的新号……把……把我们那天在沉老师家里开会的……那段……那段录音……一字不差地……发出来了！！！”
“沉老师让您去赛博讨饭的全部策划……全爆了！！！”
屏幕里，吱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李建国脸上那丝超然的微笑，瞬间凝固。
他端着茶杯的手，剧烈地一颤。
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他却毫无知觉。
剧本？
等等……
这他妈的……不在剧本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