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之地,当初还在这招募了许多兵卒,好像有一万余将士。
还跟着自己流离豫州,南征北战。
现在也算带他们回家了。
入城驻扎后。
江寒下了道命令。
凡是南阳籍军卒,原地休沐三日,回家去看看吧。
此令一出,那些南阳籍的将士们先是一怔,随即欢呼,许多七尺汉子当场红了眼眶,纷纷朝着江寒所在方向叩拜。
江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当初在南阳,三丁抽两丁,各种手段都还是蛮狠辣的。
当然。
这些军卒也不会怪到他头上,毕竟他可是真金白银发着。
他们只会埋怨乡里那些长者
“世道这么乱,他们家里,也不知道还剩下几口人,爹娘可还安在?”
这些年,他们跟着自己转战千里,血染沙场,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可家还在吗?
罢了,无论如何,亲眼见证,总比日夜悬心要好。
三天休沐。
也是对这群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传令下去。”
“休沐期间,若有军士家中遭遇变故,生活无着者,可上报所属校尉,军中酌情拨付些钱粮抚恤。还有若有寻亲不遇、无处可去者,军营,就是他们的家。”
“诺。”
人还是要往前看。
江寒也就稍微感慨了一下,马上就调整好心态,开始布置其他军务。
熟悉的南阳啊。
当初他在这,威望那是极高。杀了不少士家大族,那是一个人头滚滚。
还有人作诗称颂。
江寒笑了笑,便让人开始收拾城中卫生。
对,收拾一下卫生。
刚刚打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江节帅的意思很明白。
明天中午,李国公就要到这了。命令麾下兵马,一定要把卫生秩序弄好。
还借此组建了一个仪仗亲卫,挑选军卒,要求身高八尺往上。
八尺将士也不好找,基本上也都是相貌堂堂,颇有勇武之辈。
江寒把他们聚拢一块,成立仪仗营,负责他身边戍卫工作。
一方面,充当明日门面。
另一方面,这些人基本上也都是悍勇之卒,未来提拔成军官都不是问题。也算是培养嫡系了。
然后召开了表彰大会。
对攻略南阳做出极大贡献的将士,进行盛大表彰。
江寒讲得好听。
这次表彰大会是为了提升部队士气!
实际上,他也只是想着拖拖时间。
不想派兵继续进楚。
缓缓图之。
等李国公来了之后再决断吧。
十月二十九,午时刚过,南阳城北。
北门外,还是很庄重的,江寒最喜欢这些表面工作。
豫州军精锐甲士沿官道两侧肃立,盔甲鲜明,旌旗招展,一首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中军大纛之下,江寒一身紫袍常服,并未披甲,在阴诩、王豹、赵巨等一众文武的簇拥下,静立等候。气氛庄严肃穆。
在等李绩的到来。
朝廷的征楚行营大总管、英国公!
远处,尘头渐起。先是数骑斥候飞驰而来,禀报大总管仪仗己近。
随后,一支规模浩大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
江寒眼神微眯,笑了笑。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率先迎上前去。身后众将紧随。
车队在离城门百步之外缓缓停下。
护军骑兵左右分开,一辆马车被驭手驱至最前。
车帘掀开,两名内侍上车,然后极其小心地,从车内搀扶出一位老者。
正是英国公李绩。
一眼看过去,身形清瘦,背脊佝偻。
眼袋也是浮肿。
但开阖之间,偶尔闪过的精光依旧犀利无比。
缓缓扫视过来,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统御千军的沉凝气势。
江寒见状,快步上前。
“末将江寒,恭迎大总管!大总管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李绩轻轻摆了摆手:“江节帅,不必多礼。”
接着走了几步,跺跺脚,差点没缓过来,咳嗽了好一阵。
从河北到南阳,千里跋涉,对他来说,真是难熬。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抵达这前线。
“唉,年纪大了,有时候真是不行啊。”
江寒也是没想到,李绩身体会这么差了。心里偷笑,面上倒是一片担忧的模样。
“大总管为国操劳,千万要保重身体。”
李绩摇摇头:“无妨,都是老毛病了。”
“江节帅,听闻首战告捷,大涨我军声威啊!”
“跟老夫说说,拿下此地,伤亡几何?敌军态势如何?”
李绩倒是务实,上来便如此首接。
江寒脸色变幻些许,做出思考模样。
说得惨一点吧。
“大总管,南阳是楚州重镇,守军顽抗程度,不是用言语可以描绘的。”
“我军拼死血战十日有余,折损将士恐逾万余,实在惨胜。”
他说着,还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李绩闻言,眼睛明显睁大了一些,沉默了片刻,随后叹息一声。
“唉。这万余将士,皆是朝廷栋梁啊”
“就这么折损于此,这陈元庆,当真是不为人子!”
“如今天下纷乱,战事仍频,也是苦了将士们了。”
江寒听到李绩对陈元庆的斥责,也是装模作样。
“等朝廷平定楚逆,西海靖平,将士们今日之血,就不会白流,这天下百姓,也能得享太平。”
李绩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侧过头,仔细打量着江寒。
这江秉之还是如此少年心性?
如此天真乎?
“江节帅坐镇一方,没想到还有如此想法。”
“这天下节度使十数,个个拥兵自重,官吏自置,财税自敛,陈元庆之后,恐怕还有更多的陈元庆啊。”
江寒闻言,脸上布满凛然正气,他后退半步,对着北方朝廷所在郑重一揖。
“哼!末将必与这些乱臣贼子势不两立!”
“但凡敢有觊觎神器、祸乱家国者,无论山高水远,纵使刀山火海,我江寒,及我豫州全军将士,必为陛下前驱,讨逆平叛,万死不辞!”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李绩也是连连点头。
“好啊!好!”
“若天下节帅皆有江节帅这般忠义之心,何愁逆贼不平,天下不定?”
江寒听了之后,心中冷笑不己。
真是迂腐之辈。
江寒的想法。
其实就是做做表面工作,博得李绩信任,插手五万河北军权,把李绩架空。
再寻机除之。
又聊了些许,李绩真是对江寒颇有好感。
觉得他不愧是禁军嫡系出身,果然是忠贞之将。
“有秉之你在,老夫就放心多了。”
“讨逆之事,千头万绪,还需从长计议。”
“这一路颠簸,先进城,再细说吧。”
“大总管请!”
车驾再次启动,缓缓驶入南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