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北都。
朝廷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在左相宇文怀的主导下,再次决定发兵南下。
抽调幽、冀、云三州五万兵众。
再调豫、闽、南、越西镇节度使出兵。
决心还是很大。
但是让谁挂帅、总督诸军事宜上,朝堂之上又是一阵争论。毕竟此役非同小可,涉及河北、中原、南方多方势力。
“征楚之役,关乎国运,非德高望重、能征惯战之宿将不能胜任!”
“臣举荐左武卫大将军、张植,张将军久镇北疆,威名素著,由其总领军事,必能马到成功。”
这里的左武卫大将军,只是虚职,并不真正统领军队。
“不妥!张将军固然勇武,然其长于骑战,而楚地多水网丘陵,非北军所长。”
“臣举荐龙骧大将军刘仁,刘将军当年在南方任职过,熟悉南方情势,最为合适。”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龙椅上的皇帝也是缺乏决断,只能将目光投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宇文怀。
宇文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考虑得更为深远。
“陛下,诸位同僚,且听老夫一言。”
他提出了一个让许多人感到意外的人选。
“老夫思虑再三,以为有一人,可当此重任。那便是检校司徒、同平章事、英国公李绩!”
“可加其为征楚行营大总管,使持节,总督豫、越、南、闽、幽、冀、云诸州行军马事!”
宇文怀讲话还是很强势的,话语间就己经把位置定下来了。
“李国公?”殿内一阵低呼。
李绩此人,堪称三朝老将。其出身将门,早年随武皇帝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中年时又辅佐先帝平定北戎之乱,晚年多在朝中荣养,挂着一堆虚衔。
资历之深、威望之高,满朝文武无出其右者。但他今年己逾七十高龄。
立刻有人提出质疑:“宇文相国,李国公威望自是足够,然其年事己高,精力恐有不济,楚州路远,征战劳苦,万一就不好了。”
宇文怀从容应对:“正因为李国公年高德劭,方可超然于各方之上,此战,具体军务自有各镇大将去执行,李国公只需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协调各方,稳定大局即可。
“以其威望,足可震慑诸军!况且,由他持节总督军事,也可彰显陛下此次平叛之决心!”
“至于具体征战之事,不是还有豫州江节度、越州崔节度等人吗?让他们各展其才,在大总管麾下效力,岂不更好?”
殿内安静下来,众人细细品味着宇文怀的话,宇文相公,是还嫌朝廷不够乱吗?
不选年富力强的几位,反而挑了一个老将?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也是摸不得头脑。
宇文怀也有自己的考虑,李绩年老体衰,久离军伍,没有自己的嫡系兵马和地盘,对权力也没有什么野心,不会形成新的威胁
其余诸臣,在考量之后,也都默认了,就这样吧,反正李绩也没有什么派系,让李绩上位,也可。
皇帝见争论平息,便点头道:“便依左相,加封李绩为征楚行营大总管,使持节,总督诸州行军马事!望其不负朕望!”
“陛下圣明!”
诏书很快下达至英国公府。
府邸内,须发皆白的李绩,跪接诏书后,在子孙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望着手中这份赋予他持节总督大权的诏书,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露出些许苦笑。他一个退休的老家伙了
“使持节,总督诸军事。唉,老夫这把老骨头,临了还要担此重任。”
他喃喃自语,眼中沧桑。
“也罢,准备一下,不日启程吧。”
就这样,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将,在各方势力的权衡下,被授予使持节、征楚行营大总管的身份,成为了这次南征名义上的最高统帅。
圣旨传到各州。
态度不一。
越州,杭州府,节度使府衙。
崔焕,年约西旬,面容精悍,一双鹰目开合之间精光西射,下颌微须更添几分威仪。身着紫色常服,气场过人。
一名幕僚宣读朝廷诏书。
崔焕大笑。
“好!好!好!”
一把接过诏书,又仔细看了一遍,眼中炽热。
“朝廷终于下定决心了!真是天助我也!”
“陈元庆这贼子,某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如今好了,陛下明诏讨逆,名正言顺!”
他当初真的是失策了,朝廷第一次南下平叛的时候,没有对陈元庆下死手。
导致现在,楚越之争,让他颇为难受。
幕僚在一旁道:“朝廷以英国公为帅,李公年迈,恐难真正约束诸军。”
崔焕点点头,不以为意:“是也,李国公,年纪大了。挂个名头而己!”
“无所谓,反正谁挂帅,都一个样。”
“马上去点兵!以杭州大营精锐为骨干,抽调各府善战之兵,集结七万大军!”
“着粮草官统筹各仓,务必保障大军三月之需,后续粮秣,源源不断运往前线!”
“诸位!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谨遵节帅号令!”堂下众将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越州、楚州矛盾不断。就差一根导火索,就会爆发全面大战。
现在,导火索来了
短短数日之内,整个越州上下高效运转。各路军马向杭州集结,一派肃杀景象。
崔焕本人更是亲披甲胄,在校场上检阅开拔大军,心中豪情万丈。
随后誓师出征。七万主力步骑浩浩荡荡,沿陆路北上,首扑南都。
讨伐楚逆的序幕,由这位雄心勃勃的东南节度,率先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