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仗,要打。理,也要讲。”
“通告豫州各府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江寒,为何兴师。”
书记官立刻备好纸笔。
“弋阳镇守使张彪、义阳镇守使鲁信、环州镇守使赵奎,三人身受国恩,镇守一方,非但不思报效,反生豺狼之心。”
“拥兵自重,阴蓄异志,视州府为私产,置王法于不顾。”
“抗命不遵,屡召不至,藐视上官,公然挑衅节度威严。”
“私下勾结,结党营私,上负皇恩,下负黎民,实乃豫州之毒瘤,天下之所不容!”
“本帅屡赐良机,望其迷途知返。然彼等冥顽不灵,竟以流寇未清、将士激愤、母病侍疾,等荒唐借口搪塞推诿,欺天罔上,殊为可笑!”
“故本帅不得己而兴师讨逆,非为私怨,只为整肃豫州纲纪!”
书记官笔走龙蛇,将讨逆檄文一气呵成。江寒过目后,颔首认可,随即盖上了节度使大印。
“即刻发往豫州十二府,并昭告各府县乡野,务使人尽皆知。
“诺!”亲兵双手接过文书。
其实,在他看来。
盘踞在弋阳、义阳、环州的那三个镇守使,不过是疥癣之疾。
洛阳他都打下来了,收拾这几个拥兵自重的骄兵悍将,只是时间问题。
前线进展还是比较快的。
战报频频传来,多是捷报。
“王豹所部击溃西部防线,兵临弋阳城下。”
“赵巨所部绕过北部防线,首取义阳府城。”
江寒也做出了指示。
“八月二十之前,三镇必须彻底平定。”
“不要耽误了秋收。”
弋阳府城下。
王豹并未急于发动全面攻城。
困兽犹斗啊。
大军将弋阳府城围得水泄不通,挖掘壕沟,设立鹿角,彻底断绝城内与外界的联系。斥候西出,绞杀任何试图出入的信使或探子。
城内的张彪,一开始还指望鲁信、赵奎的援军,每日登城远眺,却只见王豹军营垒日坚,旗帜如林,不见半点友军踪影。突围求援的士兵无一成功,不是被截杀就是被俘。
随着时间推移,城内军心浮动,张彪暴怒却无计可施,只能督促部下死守,与王豹陷入僵持。
王豹也想了许久,这样子也不是个事,随后听从部将建议,将节帅颁发的讨逆檄文抄写无数份,用箭射入城中。
檄文中历数张彪罪状,并言明只诛首恶,胁从不问,试图动摇守军军心。
这些檄文,借着弓弩之力,纷纷扬扬射入弋阳城内。起初,守军士兵只当是敌军扰敌之计,大多不敢拾取,或有军官下令收缴。
但总有别有心思的人会偷偷藏下一两张。看了之后,纷纷在想,死守下去,为张彪陪葬,值得吗?许多人开始在心里打鼓。这事情只要有人知道,很快就会传开,军中窃窃私语者增多,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落。
形势比人强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弋阳府军不过五六千。
而对面王豹所部,不过江节帅麾下一督兵马,就有上万之众,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谁给张彪的底气,敢如此作为。
这些军卒都知道了这个事情,那些将官更不用说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想法。
张彪很快也得知了檄文的内容,暴跳如雷。赶紧下令全城,凡私藏、传阅檄文者,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派出心腹将领,西处巡查弹压。
对麾下将领的监视更加严密,稍有疑虑便召来训斥,搞得人人自危,反而加剧了内部的猜忌。
他召集军士,痛斥江寒狼子野心,言其只诛首恶之言纯属欺骗,一旦城破,必将屠城泄愤,试图将部下逼上绝路,背水一战。
这些事情往往适得其反,禁止越严,私下流传越广,猜测和恐慌也越甚。将领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内心却充满了怨恨,他们私下开始串联,思考退路。
王豹继续围城,还是比较耐心的。他的谨慎确实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包括他麾下的部分急于立功的将领。
但他也不是怯战,而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人稳重了许多,心中大局观也上来了,想以最小的代价来平定弋阳。
转机出现在一个深夜。
八月初三。
王豹接到了城内一位中级军官秘密送出的降书,信中表示,愿意作为内应,献出他负责防守的一段城墙。
王豹捏着那封密信,在军帐中踱步,信中言辞恳切,分析了城内局势,表达了不愿为张彪陪葬,并提出,今夜子时,在其负责防守的西门段打开城门,接应精锐入城。
部将们议论纷纷,有的兴奋,认为破城在即,当立即应允。有的则深表怀疑,认为这极可能是张彪的诱敌之计,想诱使我军精锐入瓮,加以围歼。
王豹沉默良久,在粗犷的外表下,心思比旁人想象的要缜密许多。
这封降书,无论真假,都是一个必须抓住的战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王豹开始部署各将,挑选了五百精锐甲士,作为第一波入城部队,在城门打开后,迅速抢占城门。
再部署其他兵马,要么剩余九千余兵马,一旦先锋站稳脚跟,立刻涌入城中,向两翼纵深突击。
要么不打,打的话,就要全力以赴。只要今晚城门大开,必定就能破城。
王豹的军令传达下去,各部兵马依令而动。被挑选出来的五百甲士,也皆是跟随王豹征战多年的老卒,他们默默检查着甲胄和兵刃,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破城立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