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节度使府内大摆宴席,珍馐美馔,歌舞升平。
江寒亲自举杯为周文举接风,当众宣布表其为豫州节度副使,并当场赏赐锦缎百匹,黄金千两。
周文举正举杯欲饮。话音入耳,他手臂一僵,杯中酒液晃出少许。
“什么?”
他脑中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酒酣耳热,听错了。
节度副使?????
这怎么可能?
来的时候,他也是忐忑不安的。
他或许猜到了江寒会嘉奖,会厚赏。
心中想着应该是给予一个高于知府的虚衔以示恩宠。
再恩重,想想也不过是个节度判官、某曹参军之类。
或是某个品阶较高的散官勋位。
但万万没想到,江寒出手竟是如此石破天惊。
节度副使啊!
那可是名义上节度使府的二号人物,位同副帅,品秩崇高。
虽说他也心知肚明,在此等乱世,尤其在江寒这等强势主帅手下,这副使多半是位高权轻的虚职。
但这名头本身,代表的意义就太过骇人了!他周文举,何德何能,竟能擢升至如此高位?
江寒笑着补充道。
“周副使也是豫州宿老,深受众望,日后还需多多辅佐本帅,安定地方才是!”
周文举回过神来,感激涕零。
他慌忙离席,再次跪倒在地。
“节帅,此恩如山!文举何德何能,蒙节帅如此厚爱,必当肝脑涂地,以报节帅知遇之恩!”
他伏在地上,头深深低下。
“哈哈哈哈,好!周副使请起!”江寒大笑,示意侍从将他扶起。
随后将赏赐落下,黄金、绸带,满目琳琅。
与之相对应,洛阳歌舞升平的同时。
王豹、赵巨、裴照己经各率兵马奔赴弋阳、义阳、环州。
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地开进到距离各府边境仅数十里的战略要地。
依山傍水扎下坚固营寨,每日里操练的杀声震天动地,斥候游骑更是频繁逼近对方防区,进行赤裸裸的武装侦察。
淮阳镇守使府。
“江寒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上万大军就在那边,每日操练,杀声震天!”
一位年长的幕僚叹了口气。
“使君,局势比人强啊。”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幕僚也道。
“使君,恕属下首言,江寒麾下兵马如今是何等声势?连李节帅都一败涂地,我等如何能挡?”
这话一出,堂内沉默了许多。
“是啊,李节帅都败了。”
年轻幕僚趁热打铁。
“使君,此时若再不表态,一旦江寒失去耐心,挥师东进,那就再也没有余地了!届时,悔之晚矣。”
“罢了,罢了。”
实力相对较弱的淮阳镇守使最先承受不住压力。
其回书语气明显软化,虽未明确答应即刻启程,但言辞恭顺许多。反复强调自己实有苦衷,并主动献上一批军粮以示忠诚。
显然是在为自己留后路。
谯州方面也出现了类似的动摇迹象,上供了大量钱粮。
弋阳。
与别处不同,张彪的府邸内,气氛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更显凝重肃杀。甲士巡逻的频率明显增加,空气中有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议事堂内。主位上,张彪按着腰间刀柄,暴怒不己。
扫视着麾下的将领和幕僚。他刚刚听完了关于淮阳、谯州动向的汇报。
“哼!”
“没卵子的怂货!区区万把人陈兵边境,几声喊杀,几骑探马,就把淮阳老儿和谯州那墙头草吓得屁滚尿流,忙着去舔江寒的靴子了?真是把我等的脸都丢尽了!”
一名较为年轻的部将,脸上带着几分忧虑,闻言起身拱手道。
“使君息怒。非是淮阳、谯州怯懦,实在是那江寒势头太盛。李节度何等雄才,尚且败亡。如今王豹、赵巨、裴照皆是能征惯战之将,其兵锋正锐。我军虽勇,若独力抗衡,只怕损失惨重啊。”
他偷偷看了眼张彪的脸色,继续道。
“况且,周文举竟被擢为节度副使,此等殊荣,江寒收买人心之意己是昭然若揭,难保我等军中无人心动。”
那部将话音刚落,堂内便响起几声细微的附和与叹息,显然这番话也代表了部分人的忧虑。
张彪闻言,眼中凶光毕露:“放屁!”
他霍然起身,手指几乎戳到那年轻部将的鼻子上。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周文举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望风而降的懦夫文人!江寒给他个狗屁副使,那是把他当猪羊一样圈养起来,做个样子给你们看!你们谁想学他?啊?!是想学他跪着生,还是想像个男人一样站着死?!”
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刀,寒光闪闪的刀锋指向门外洛阳的方向,怒吼。
“我弋阳城高池深,粮草足以支撑两年!麾下将士都是跟随我多年的百战之士!他江寒想啃下我这块硬骨头,就得做好崩掉满口牙的准备!”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犹豫的人,语气更加狠厉。
“至于谁要是被那点虚名厚赏迷了心窍,想拿老子的人头去换前程”
他手腕一翻,刀锋,重重劈在案角,削下一大块木头。
“这就是下场!老子先宰了他,再杀他全家!我看谁敢动这个心思!”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让堂内温度骤降,所有窃窃私语和叹息声都消失了,众人噤若寒蝉。
这时,一名跟随张彪多年的心腹老将起身:“使君息怒!王将军也是为我弋阳安危着想,言语或许失当,但忠心可鉴。”
“使君,江寒势大,硬抗绝非上策。但我弋阳亦非无牌可打。当务之急,是立刻加固城防,清查内奸,同时派人联络义阳鲁将军、环州赵将军,约定攻守相助,只要我等三家同心,互为犄角,江寒便不敢全力攻我一方。”
张彪听完,将佩刀重重插回鞘中,冷哼一声:“这才像句人话!就按你说的办!立刻去安排!”
他再次看向那年轻部将,眼神依旧冰冷:“念你初犯,饶你这次。若再敢动摇军心,定斩不饶!都给老子滚出去,整军备战!”
“是!”众将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领命,快步退出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