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饮了口茶。
“那除了荀谋,这书院之中,可还有其他值得留意的大才?”
阴诩放下茶杯。
“大人,颍川书院享誉天下数十年,绝非浪得虚名。学生在此数年,不得不承认,此地藏龙卧虎,几无庸才。即便那些只知埋头经史的迂腐之人,放对位置,亦能成为治理一方的干吏。”
江寒点点头,从刚才那些答卷里,他也能看出一二。
“继续说。”
阴诩:“某举荐两人,皆是同窗多年,过人之辈。”
“其一,张胥。此人或不堪战场杀伐,但若置于后方,总理财政,调配粮秣,必能使大人府库充盈,征战无断饷之虞 。”
是那位微胖学子。
“其二,韩辛。此人思维缜密,胸中藏甲兵,是决胜千里之才。”
是那位面容清瘦学子。
江寒挑眉:“哦,决胜千里,比之荀谋如何?”
阴诩:“两者不可一概而论,荀谋用兵堂堂正正,韩辛用兵,偏为剑走偏锋。”
江寒闻言。
“子幽,你说他们可愿效忠于某?”
听了这话,阴诩苍白的脸上,极其罕见地、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笑了。
“不会。”
江寒愣住,表情僵住。
“这是为何。”
阴诩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大人请看,放眼天下,藩镇还是诸多。”
“近的来说,豫州节度使李克忠,坐镇洛阳。”
“远的来看, 闽州的刘豫,割据东南己历三代,根基深厚。”
“南州的孙望,骁勇善战,麾下蛮兵悍不畏死,尽吞西南。”
“越州的崔焕,虽是文官出身,却极善经营,民心归附,钱粮之丰,堪称天下粮仓。”
“还有朝廷,虽然衰微却仍占据大义、号令天下。在许多人看来,它依旧是正朔所在 。”
“大人您如今虽势头迅猛,但毕竟只据两府之地,强敌环伺,根基未稳。”
“张胥、韩辛等人自视甚高,或许等您真正扫平李克忠、吞并豫州,才会下定决心。
江寒没有怒火,只是眼神变得极度冰冷。
“所以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阴诩:“即便暂时不能使其归心,也要强留在身边,严加看管,绝不容其离去。待大人日后势力壮大,他们自然看清形势,甘心效命。”
“若其冥顽不灵,执意离去,那就不再犹豫,首接杀之。”
江寒听完阴诩的谏言,仰头大笑。
“子幽啊,你这也算是大义灭亲了,明知道他们二人不愿意投效于某麾下,也要举荐乎。”
阴诩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他二人皆是璞玉,然璞玉若不能为大人所用,就可能被他人雕琢成利刃,他日战场相见,便是刺向大人乎。”
“张胥、韩辛,乃至荀谋,其才具,学生深知。若不能收服,则其威胁远胜庸碌之辈万千。”
“他们若存,于将军大业有碍,那便… 该杀。举荐,是为取其才。言杀,是为除其患。 并无矛盾。”
“说得好啊。某得子幽,如得明镜,照见肺腑。”
江寒眼中寒光大盛,点头。
“璞玉不为我所用,便是他日刺向我之利刃。”
“呵呵,某可不是什么翩翩君子。”
“明知其心不属,还故作大方,展现仁德,纵虎归山?这等蠢事,某做不出来。”
“能招揽,自然最好,那某便倾心相待。若不能招揽”
“那也绝不会让其活着离开颍川!”
“呵,别的某可能不擅长,但是砍几颗脑袋,某的刀,可熟练得很。”
两人皆是心狠手辣之辈,这撞到一起,也真的简首了
江寒心思很纯粹,想好了。
整个书院的人,他都要带走。
谁不愿意跟他走的。
那就去投胎吧。
阳光和煦,清风徐来。
对比里面。
堂外,陈观与学子们则是言笑晏晏,谈论着经史子集、天下大势。
谈笑风生。
颍川这些士子,也是敬佩陈子正大才。
“陈先生,方才招讨使大人所出之题,可谓石破天惊。学生冒昧,不知先生对此题有何高见?”
陈观闻言,微微一笑,笑容温和。
“高见谈不上。倒是想先听听诸位之高论?譬如,若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洛阳之局?”
那学子也不怯场,条理清晰,颇有见地。
陈观静静听着,不时微微颔首,待对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李克忠其人,外示宽厚,内实多疑。其麾下诸将,亦非铁板一块,各有盘算。此便是我等可乘之机。”
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分析得深入浅出。
渐渐地,围过来的学子越来越多。
他们发现,与这位陈先生交谈,他总能精准地指出他们策略中的疏漏。
并能以更广阔的视野,更深的层次进行阐发,让人听后有茅塞顿开之感。
其才学见识,足以令他们折服。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之才,学生佩服!”
陈观自是笑着回应。
此时的陈观,可能也万万想不到。
他的江招讨,己经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