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西,黎明,阳翟己彻底易主。
江寒在亲兵簇拥下,策马缓缓入城。街道两旁,跪满了降兵和百姓。裴照等人押着郑文远,在府衙前迎候。
江寒的目光越过郑文远,并未停留,落在了他身旁的裴照身上。
“你便是裴照?”
裴照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朗声道:“降将裴照,参见招讨使大人!幸不辱命,恭迎王师入城!”
江寒笑了。
“裴照,我听他们说了,你不要赏赐,而要一个机会。”
裴照抬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避让。
“回禀将军,末将蹉跎七载,空有抱负,却如明珠蒙尘。金银官爵虽好,却非末将所求。”
江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倒让某有些意外。”
“贪财好利之徒常见,热衷权位之辈也多,但首言索要一个机会的…你是第一个。”
裴照应道:“明主难遇,机会难求。末将想要的,不过一展所长!”
“唯有以实绩证明自身,方能心安理得,不负将军信重!”
“哈哈哈!好!”江寒闻言,不由大笑,笑中带着欣赏。
“说得好!某就欣赏你这等有胆魄之士。”
“那某便给你这个机会。”
裴照强压激动:“但凭将军吩咐。”
江寒用马鞭虚点了一下周遭。
“如今颍川府初定,降卒甚众,建制混乱,人心惶惶。
“某把整个颍川府的军卒都交给你整合。”
“你整合一千人,你就是军司马。你整合三千人,你就当校尉。你整合八千人,你就当督统。”
裴照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以头触地。
“谢将军信重。”
“将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此身此命,从此为将军前驱,百死无悔!”
“好了,就这样。”
江寒闻言一笑,摆摆手,目光缓缓转向一旁。
颍川知府郑文远,被两名甲士死死按着、瘫软在地。
“郑知府。”江寒开口,声音不高
“抬起头来。”
郑文远浑身一颤,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早己没了半分官威,只剩恐惧、屈辱。
“某很好奇。”
“你食朝廷俸禄,身为颍川一府之尊。”
“为何要谋反?”
“为何要背叛朝廷,自绝于天下?嗯?”
这话问得极其诛心,彻底颠倒了是非黑白。
郑文远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挣扎起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吐血。
“你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分明是你…是你拥兵自重,擅启边衅,威逼府城,本府守土有责,何来造反?!何来背叛?!”
“守土有责?”
江寒嗤笑一声,语气转厉。
“守的哪门子土?负的哪门子责?!”
“某乃南面行营招讨使,持节钺,总揽豫州军务。”
“你区区一个知府,无旨无权,竟敢拥兵相抗,这不是谋逆吗?”
“难道这豫州的兵,这颍川的城,不是朝廷的,是你郑文远私产不成?”
“郑文远,你告诉某,你这般行径,与南边的陈元庆有何区别?”
“你你强词夺理!欲加之罪!”
郑文远被这一连串的指控说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涌。
“本府本府要上奏!要上奏朝廷!弹劾你!”
江寒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兴趣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轻蔑。
“上奏,弹劾?”
“郑文远,事到如今,你还在做这春秋大梦。”
“你以为,某兴师动众,兵临城下,是为了陪你玩这御史弹劾、朝廷公议的把戏吗。”
“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反怀异志!拥兵自重,抗拒王师,公然谋逆!其罪滔天,不容宽宥!”
“此等悖逆之辈,留之何用?!”
江寒一挥手,厉声喝道:
“来人!”
“将逆犯郑文远,拖下去!”
“依谋逆大罪, 五马分尸,曝尸三日! 将其罪状,昭告颍川全境!”
“某要让所有人都看看, 背叛朝廷者,是何下场! 以儆效尤!”
“诺!”
身边甲士应命,上前将郑文远拖起。
郑文远首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死亡的降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不不”
极度惊恐。
“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我是颍川知府!你…你无权杀我!就算有罪,也需三司会审,奏请圣裁!你怎敢动用私刑?!你这是僭越!”
他试图挣扎,却被身后甲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扭动身体,涕泪交流。
“江招讨!下官知错了!下官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饶下官一命!下官愿降!愿降啊!下官愿献出所有家财,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饶我一命!”
江寒轻笑:“这些东西不用你给,某也会让人抄你家灭你族”
郑文远意识到求饶无用,双目赤红。
“江寒!逆贼!你不得好死!”
“你今日杀我,他日必遭天谴!朝廷绝不会放过你,李克忠大帅必为我报仇!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我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了。
江寒甚至懒得再与他废话,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甲士会意,不再给郑文远任何机会,堵住他的嘴,将其如同死狗一般拖走。
拖至阳翟城西市口。
这里平日是集市所在。
此刻临时成了刑场。
找来了五匹马,套上缰索,连上郑文远的头颅、西肢。
周围黑压压围满了人
“颍川知府郑文远,心怀异志,公然谋逆,罪证确凿!”
“依军法,报招讨使大人钧令,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其罪状,遍传颍川各县,以儆效尤! 敢有抗命不尊者,视同此逆!”
宣读毕,军法官猛一挥手。
行刑兵士同时厉声呼喝,挥动马鞭,狠狠抽向五匹战马!
“嘶律律!”
战马吃痛,同时扬蹄发力,向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猛冲!
刹那间,噗嗤一声。
血肉之躯如何能与奔马的巨力抗衡?
郑文远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未能发出,身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
被瞬间撕裂!
残肢断臂被五匹马拖拽着。
整个西市口,死一般的寂静。不敢再看那场面。
曝尸三日,禁止有人上前收殓。
次日,数骑信使,奔赴颍川郡下辖各县。
以极其严厉的口吻,详列了郑文远的罪状,并描述了其被明正典刑、五马分尸的下场。
最后严令各县官吏,即刻上交籍册粮簿,听候整编。敢有迟疑观望者,郑文远便是前车之鉴!
抵抗?
连府治阳翟都被一日攻破,知府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他们这些县城,拿什么抵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各县纷纷打开城门,派出使者,携带印信文书,前往阳翟请降。
颍川府上下,尽臣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