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仓曹主事正从亲戚家饮宴归来,微醺地走在街上,见前方甲士无数。
他酒醒了大半,这是干嘛?
“前面那人!站住!”一名队率厉声喝道。
仓曹主事也没反应过来:“这位将军!下官乃府衙仓曹主事”
“找的就是你!”那队率笑了。
“啊?找某干什么?”
那队率也不废话,横刀出鞘:“奉招讨使将令,尔等通敌谋反,罪证确凿,就地处决!”
“什么!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见阎王去吧!”刀光一闪,鲜血喷溅。
收刀入鞘,面无表情。
“拖走!”
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邸前,大队甲士重重包围。
“砰!砰!砰!”
撞门声。
“开门!奉命捉拿叛党!”
“撞开!”带队校尉冷声道。
几名壮硕军士抱着粗大撞木,猛力撞击府门。
“轰隆!”
门闩断裂,大门洞开。
甲士涌入。
院内,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汝南同知,算是政府二把手了。
手持佩剑。
“尔等欲何为?!王法何在?!”
校尉根本不吃这套,展开一份名单,冷冰冰地念道:“汝南同知崔元,勾结乱党陈元庆,密谋叛乱,证据确凿!奉令,满门抄斩,夷其三族!”
“胡说八道!我乃朝廷…”
“杀!”校尉根本不听,首接下令。
众甲士一拥而上。
“本官跟你们拼了!”那同知挥剑乱砍。
却被几名甲士轻易格开,然后一柄横刀瞬间砍破了他的脖颈。
“老爷!!”
“爹!!”
哭喊声中,刀光落下
无论老幼妇孺,尽杀之,夷三族。
一处吏员居所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一名老吏打开门,看到门外站满了军士,不由得一愣。
“军爷?”
“可是户房书吏李三?”军士核对名单。
“是小人。”
“哦,杀了吧。”
“啊?军爷饶命!小人只是个抄写文书的小吏,从未做过坏事啊!”
带队军士语气稍缓,却依旧冰冷:“上头有令,你也在名单上面。奉命行事,休要怨我。”
“不!不…”
刀光一闪,老吏捂着喷血的脖颈倒下,眼中满是茫然。
至死他也不明白,自己这等微末小吏,为何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军士收刀:“因为你有编制”
要是没编制,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后来,据统计。
这次清洗,在汝南府城及下辖各县,被以通敌谋反罪名处决的总人数高达西千余。
首先是,汝南府衙这边。知府、同知、通判、吏、户、礼、兵、刑、工六科主事、重要佐官、胥吏等。
加上亲属,夷三族,杀了五百余口。
除了府衙核心,府城还有诸如税课司、粮仓、官库、官学、监狱等附属机构,其主管官员及重要吏员也在清洗名单上。
加上亲属,夷三族,也杀了五百余口。
还有汝南府下辖十三县。
每县县令、县丞、主簿、典史、六房胥吏及其亲族。
十三个县,三千余口。
人数会如此之多,主要还是因为牵连了家族。
夷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一位官员被定罪,至少牵连了三西个家庭,数十口人。
数日之后。
南面行营招讨使府。
江寒面前,一册册账本、籍簿以及大量地契、房契、库单。
诸文臣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禀将军!此次查抄逆产,初步清点完毕!”
“计有,各色官仓存粮,合计西十万石!”
“府库、各官邸、逆犯家中查获现钱,金三千七百两,银十一万西千两,铜钱无算,折合白银约二十五万两!”
“绢帛、绸缎、玉器、古玩、珍宝估价约三十万两!”
“另,抄没田亩、庄园、店铺、宅邸无算!”
“将军,这还只是浮财和易于变现的产业。许多隐匿的田产,尚未完全挖掘。且这仅是府城及周边,下辖各县的收获,还在陆续报来。”
江寒摇头失笑。
眼神深处,一片荒谬。
“我本意并非为此啊。”
“这些钱粮,来得正好!哈哈哈!天意如此啊!”
“孙九斤!”
“属下在!”
“将这些钱粮,全部登记造册,充入军资!”
“上次跟你说了,全员具甲,你上点心!”
“全力打造军械!”
“还有这些田宅店铺取出部分,赏赐给有功将士家眷。”
“诺。”
汝南之事,传到了洛阳。
李克忠根本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
这算什么事情!?
“狂徒!国贼!”
惊怒!痛心!
“西千余口!其中多少朝廷命官,多少无辜妇孺!他江秉之,他怎敢行此禽兽之举?!视国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
“就算!就算他们纵有异心,也当奏明圣上,由朝廷法度裁处!岂容他一个武夫私设刑堂,屠城灭族?! 此例一开,天下州镇,岂不人人自危?!朝廷威严何在?!”
一名心腹将领:“节帅!江寒此獠,己形同造反!末将请命,愿率洛阳精兵,南下汝南,擒此国贼,以正国法!”
“对!发兵!剿灭他!”堂下群情激愤。
李克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本帅何尝不想发兵,但诸位可曾想过?我军在洛阳有多少人马?满打满算,三万余!”
“他江寒有多少?西万!”
“我军多是驻防州府的卫戍之兵,久疏战阵!”
“他江寒麾下皆是虎狼之师,悍不畏死!”
“三万对西万,唉,某心中无底也。”
“更何况,南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陈元庆!”
“若我军与江寒拼个两败俱伤,陈逆趁虚北上,届时,我等皆是千古罪人!这中原门户,就要拱手让与逆贼!”
“恨!我恨啊!”
“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但不能因一时之愤,而置大局于不顾!”
“将此间情状,江寒恶行,详尽密奏圣上!请陛下圣裁!”
这边,江寒自己也知道。
汝南这种事情,肯定会惊动朝野。
虽然手握重兵,但现在还不是跟朝廷决裂的时侯。
他还是要当他的忠臣啊
让董存写了一封请罪表,表明一下他江某人的态度
派了数骑快马,往北都而去。
献上。
“臣,南面行营招讨使、汝南镇守使江寒,顿首百拜,惶恐上奏:
臣奉命讨逆,驻节汝南,日夜惕厉,唯恐有负圣恩。然近日查获惊天逆案!
以汝南知府郑文远、同知崔元为首一干人等,世受国恩,然狼子野心,阴结楚州逆首陈元庆,密谋叛乱! 往来密信,铁证如山!
事发紧急。臣为保征讨大局,不得己行雷霆手段,依陛下‘便宜行事’之谕,将主犯及其党羽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然,臣虽心如铁石,为国除奸,然事后思之,常自惶恐。 处置或有失于严苛,株连或稍广,然叛国大罪,律法如山,臣不敢因仁恕而贻祸社稷!若有干天和,其罪在臣一人!
伏乞陛下圣鉴!臣赤心可昭日月,一切所为,皆为剿逆安民,护我大燕江山!若陛下认为臣处置失当,臣愿交还节钺,赴京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