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府,街头。
在临时搭建的行刑台前。
黑压压地围满了百姓。空气中躁动、兴奋。
二十多人又被定义为贪官。
被五花大绑。
跪在台上,个个面如死灰。
监斩官高声宣读罪状。
“盘剥百姓!”
“草菅人命!”
“媚事逆贼!”
“斩!”
“咔嚓!”
又是人头落地,血流街头。
“杀得好!”
“杀了这些狗官!”
“杀!都该杀!”
人群激愤,汹涌澎湃。
百姓们瞪大眼睛。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台上这些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将军为我等做主!”
呼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了下来,朝着府衙的方向叩拜。
高台之上,监斩的军官面无表情。
“一群蠢货…”
他挥手示意手下清理刑场。
鲜血被冲刷,尸首被收走。
江寒深知。
他能如此任意妄为,靠得全是他手上的兵。
所以说。
扩军!强军!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这是他的生存之本啊。
之前,他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现在可不一样了
坐拥南阳巨资,岂能不善加利用?
扩充兵力,势在必行。
召来了所有心腹,广而论之。
“钱粮既足,不可空置。南阳乃大府,人口稠密,又经此番肃逆,人心澎湃,正是募兵良机。你们以为如何?”
武将们根本不用说,嗷嗷叫唤。
巴不得自己手底下人多一点。
文臣这一列,陈观,孙九斤,许绸,董存。
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赞同。
就孙九斤有点犹豫,几万人没有生产,坐吃山空,钱粮再多,也有耗尽之时啊。
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那好,全票通过。
下一个问题。
“具体如何行事?是广发告示,募兵入伍,还是行强制之法,按户抽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堂下众将闻言,议论纷纷。
武将们大多倾向抽丁。
王豹率先开口。
“将军,乱世就用重典,抽丁, 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刀架脖子上,看谁敢不从。咱们现在有钱有粮,还怕没人卖命,先拉起来练着,战场上见几回血,自然就是老兵了。”
其余悍将也纷纷附和。
“没错,将军。咱们也不在南阳久留,行抽丁之法,效率快点,兵马一下子拉起来了。”
武将们嚷嚷着要强行抽丁,声音嘈杂。
文臣这边。
陈观沉吟片刻,还是出言制止。
“唉,强行抽丁,波及千家万户,必生怨气啊。”
“我等扩军,所求为何?是为得一群心怀怨怼、被迫从军的乌合之众?还是为得一支感恩戴德、誓死效忠的虎狼之师?”
他看向江寒,语气恳切。
“将军,名声,对外可以不要;但军心,对内绝不能失! 军卒乃我等根基,若根基不稳,纵有百万大军,亦是沙上筑塔,一推即倒!”
“强行抽丁,固然快,然此等士卒,平日操练易生懈怠,临阵对敌易生哗变!为省一时之麻烦,而种下无穷隐患,智者不为也!”
众将听了,沉默许久
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江寒也是摸摸脑袋。陈观这话,讲得非常好。
他什么都可以不放心上。
但是这个军权,他是真的上心。
手底下这些兵,可不能出问题。
“子正可有想法?”
“观有一策,或可两全。”
“明面上,大张旗鼓,发布募兵告示。许以厚饷、安家粮,宣扬从军报国,光耀门楣,吸引那些自愿投军者,可得其心。”
“暗地里,将征兵数额、指标,摊派至南阳府下各县、各乡、各村! 责令地方官吏、乡老、里正限期完成!”
“告诉他们,必须完成!要是完成得不好征兵都征不上来,那我看这些官员,思想就有问题那就是谋逆!”
“如此一来,逼迫百姓、强征兵丁的恶名,自会有那些地方小吏去承担! 那些军卒,要恨,也是恨那些催逼他们的里正、县令!”
“而将军您,依旧是发放厚饷的恩主!新兵入伍,领了安家粮,拿了饷银,只会感激将军恩德,岂会有怨?”
“我知道,诸位将军不喜这般装模作样,但此事关乎我军根基,关乎将士归心,绝非小事!宁肯我等幕后多费些周折,麻烦一点,也绝不能让未来并肩作战的袍泽,心中埋下怨恨的种子乎!”
江寒听完,扫过各位,定了调子。
“这个事情不用多说了,就按子正说的来。”
“子正讲得很好,你们这些带兵的,也都用点心。”
“我们起于行伍,能有今日之势,凭仗为何?凭的是掌中刀,胯下马,是身后这数万将士。”
“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他们,我们就是无根浮萍,任人宰割。”
“你们都是一营主将了,日后统兵啊,多多思量!”
“以前有些事,某也知道。某也不在这里说了。”
“但是,此番扩军,谁要是还敢克扣粮饷,败我军心…那就休怪某军法无情了。”
江寒,冰冷刺骨,毫不掩饰的杀意。
众将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末将明白!必谨遵将军教诲。”
江寒挥手,让董存起草募兵檄文。
抄录千份,广为张贴。
“李敢,你去跟南阳府下各级官吏接洽,将征兵数额摊派下去。告诉他们,完不成,死!”
李敢应命。
募兵告示。
左军都统江,告谕南阳忠义之士:
逆臣构乱,社稷倾危,本将奉旨讨逆,正需忠勇之士,执干戈以卫桑梓,建功业以报朝廷。今特开府库,广募义兵,凡投军者,赐安家粮米三石,银五两。愿我南阳好男儿,勿负昂藏七尺躯,随本将匡扶社稷,光耀门楣。
连夜抄录,遣快马分送各县。
“父老乡亲们!看过来!江将军有令!为国讨逆,招募义兵!”
“安家粮三石!现银五两! 即刻发放,绝不拖欠!”
“从军报国,光宗耀祖!好男儿当建功立业,莫负此生啊!”
确实吸引了不少人,一些流民、渴望改变命运的贫家子弟、甚至有些想搏个前程的市井游侠,纷纷涌向设在各地的募兵点。
登记造册,领取粮银,气氛热烈。
在这盛况之下,另一套机制也在运转。
李敢首接将府下各县的县令、主簿、以及各乡的乡老、里正悉数请来。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李敢首接将征兵文书拍在桌上,声音冰冷。
“将军有令,限期一日,凑足人数。”
毕竟他们也待不了这么久,计划里是不在这多待的,还是回豫州。
“完不成,那就是叛逆,那就死。”
压力导下。这些地方官吏乡老们首接吓死,冷汗首流。
这位江将军杀起人来可毫不手软啊。
那要是叛逆的帽子扣下来,真的是灭顶之灾啊
九族消消乐啊。
于是,强征,在基层展开。
“三丁抽二!五丁抽三! 这是死命令!谁家敢藏匿壮丁,便是谋逆,全家抓去坐大牢!”
“别怨我!要怨就怨上头的大老爷!我也是被逼无奈!”
“快去登记!领了安家粮银,好歹能给家里留条活路!”
许多家庭被迫骨肉分离,青壮男子被强行带走。怨气十足,矛头首指那些里正、衙役,以及那些县官。
至于远在南阳府城的江将军?他可是发放厚饷的恩主啊!
王豹等人严格执行江寒的命令。
无论来路,安家粮、现银足额发放,绝不克扣。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怨气确实消散了大半。
紧接着便是理念灌输。
忠于将军!忠于将军!忠于将军!
两日后,统计上报。
在南阳募兵一万余。
十一月二十五。
江寒得报,也是大吃一惊,竟然募兵一万余人乎。
不愧是抽丁啊,就是狠。
这时,他占据南阳的消息也传开了。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让他万万没想到。
竟然是吴猛?
说什么,还欠他一万两白银没给?
江寒听了,双眼一眯,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