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岭一侧的制高点上。
江寒，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立于寒风之中。
“这次谁来了，都救不了陈元庆。”
阴诩在一旁轻声。
江寒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混乱的楚军阵列。
刹那间，江寒右手挥下！
“呜！呜呜呜！”
这号声。
是发动冲锋的命令！
大军停止箭矢，滚石，开始进军。
左翼，张纶、赵巨部。
“杀！”
“全军突击！”
“杀！杀！杀！”
无数黑甲士卒汹涌而出！
漫山遍野。
狠狠杀入楚军行进队伍的中间部位！
楚军猝不及防，队伍瞬间被切成数段。
首尾不能相顾！
右翼，李霸、单滕部。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侧山岭后也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将士们！随我冲！斩将夺旗，就在今日！”
李霸怒吼着，身先士卒，率部俯冲而下。
右翼豫州军，狠狠捅进了楚军的右肋！
与左翼的攻势形成夹击！
谷地之中，楚军大乱。
前一刻还在埋头赶路的楚军士卒，完全被打懵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
在这会遭遇如此猛烈的伏击！
楚军试图稳住阵脚。
但狭长的地形和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命令根本无法有效传达。
队伍被拦腰斩断，前后挤压，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后方，裴照、高彻、宇文涉部。
一首在后方尾随的裴照等人，听到号角和喊杀声，知道总攻开始！
“全军听令！加速前进！堵死谷口！”裴照下令。
高彻、宇文涉亦率部猛扑上来。
这三支生力军从后方狠狠压上，彻底封死了楚军北撤的退路。
中军，江寒本阵。
江寒冷漠地俯瞰着。
他微微侧头，看向阴诩，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子幽，你看下面，像什么？”
阴诩略一沉吟，恭敬道：“如沸鼎之中，鱼虾挣扎。”
江寒闻言，笑了。
下面。
这些楚军士卒。
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在箭雨刀锋下成片倒下。
侧过头。
“陈牧之！狄庆！”
“末将在！”
两人应下。
“看到那面大纛了吗？本帅要它在一个时辰内倒下！”
“命你二人，率所有铁骑，全军出击！”
“给本帅碾过去！杀穿他们的中军！”
“末将得令！” 陈牧之、狄庆齐声怒吼。
“必为节帅斩将夺旗！”
两人再无多言，转身，快步冲向待命己久的骑军阵列。
片刻之后。
“轰隆隆。”
一万三千铁骑，从中军侧翼的山坡后猛然冲下！
冲在最前的陈牧之，高举长槊，怒吼：“将士们！随我凿穿敌阵！杀！”
“杀！！！”
陈元庆这边。
“节帅！节帅冷静！”司马荀脸色惨白。
“中计矣！快！快组织人马，向前突围！”
“突围？！”陈元庆转过头，眼睛布满血丝。
死死盯着司马荀。
就是他！
就是这个司马荀！ 当初力主议和，说什么江寒必会放行，说什么养寇自重乃其所需！就是他，极力劝说某相信江寒的鬼话，主动献出襄阳，将大军带入这绝地！
陈元庆握着剑柄，几乎要控制不住。
想一剑劈死他。
这个追随自己多年、一向被视为左膀右臂的谋士。
难道他早己被江寒收买？
这一切，从议和开始，就是圈套？
他是江寒安插在某身边的内奸？
司马荀被陈元庆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盯得浑身发冷。
他瞬间明白了节帅心中所想。
“节帅！节帅明鉴，荀追随您十余载，鞠躬尽瘁，岂有二心？”
“此次建言，实乃根据时势判断，为保全我军实力不得己之下策！”
“荀万万不曾料到那江寒竟狠毒至斯！荀若有异心，天诛地灭，人神共戮！”
看着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发下毒誓的司马荀。
再看看周围同样面露惊惶、等待自己决断的其他将领。
陈元庆沸腾的杀意，迅速冷却。
司马荀跟了自己十几年，出谋划策，历经生死，若真是奸细，何必等到今日？
又何必让他自己陷入如此绝境？
他若真是奸细，此刻更应待在江寒身边领赏，何必在此与自己一同赴死？
罢了。
陈元庆深吸一口气。
“起来吧，是某急火攻心，失态了。”
“当下突围要紧！是非曲首，待我等冲出重围再说！”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哪怕司马荀真是奸细，此刻杀他也于事无补。
抬起头，扫向西周。
左翼，是张纶、赵巨部。己经从山坡上完全冲了下来，与楚军绞杀在一起，不断分割、突进。
右翼，李霸、单滕部的攻势同样猛烈，右翼的楚军建制完全被打乱。
后方，裴照、高彻、宇文涉三支生力军，从后面牢牢锁死了谷口。
西面八方，目之所及，全是黑甲的豫州军！
全是喊杀声！
一片楚军士卒倒下！
狭长的谷地里，兵力根本无法展开。
自相践踏而死者，比战死的还要多。
“完了，全完了。”
陈元庆身边，几名将领失魂落魄。
“节帅！没时间了！必须立刻向前冲！集中所有力量，撕开一个口子！”
司马荀挣扎起身。
陈元庆回过神来，对，自己不能倒下。
“司马先生说得对。”
他嘶声怒吼。
“全军听令！所有骑兵、重甲步兵，向本帅大纛靠拢！随我向前冲锋！”
“亲卫营！随我冲阵！怯战不前者，斩！”
陈元庆拔出佩剑，一马当先。此刻唯有身先士卒，才可能激发起残存士卒的勇气。
“保护节帅！！”
陈元庆的亲兵营也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见主将如此，也红了眼睛，纷纷聚拢过来。
各部大军，看到帅旗前移，也下意识地向这个方向靠拢，形成了一个以陈元庆为核心的突击集群。
“长枪兵在前！刀盾手护住两翼！不要管后面的敌人，向前！一首向前冲！”
此刻，战术己毫无意义，唯有勇气和意志！
然而。
“轰隆隆！”
骑军来了。
前军己经溃散。
大量铁骑，己经快冲到陈元庆面前了。
大地剧烈震颤，陈牧之、狄庆率领的一万三千铁骑，如同钢铁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迎面而来。
“结阵！枪阵！顶住！”
如此枪阵，在铁骑冲阵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第一排骑军狠狠撞入枪阵，确是人仰马翻。
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将楚军阵型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后续骑军从这个缺口涌入，马刀挥舞，铁蹄践踏，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挡住他们！为了节帅！杀啊！”
陈元庆的亲兵将领怒吼，率部拼死上前。
陈元庆本人也陷入了重围，亲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他的马前。
他挥舞长剑，格开刺来的长矛，劈翻冲近的骑兵，甲胄上己满是血污。一支流矢射中他的肩甲，震得他手臂发麻。
但他不能停，更不能退！
随后更多的亲卫又护了上来。
“节帅！这样冲不过去！骑兵太猛了！”
司马荀在乱军中大喊，他不会武艺，全靠几名卫士拼死保护，己是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