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知微合上手札,语气带着一丝决断,“但同时,我们需要情报。盲目追求等级毫无意义。我得想办法打听一下,目前中心内部哪些派系在招揽新人,哪些‘黄金级’真正手握实权和资源,而不是空有名头。找到正确的投名状和引路人,比完成一百个普通任务都重要。”
她的思路清淅而缜密,瞬间将许砚那个看似冲动的目标,分解成了可执行的、充满智慧的步骤。
许砚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感激与愧疚的热流。
他伸手,轻轻将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温柔。
“知微,”他的声音低沉,“谢谢你……没有只是阻止我。”
她嘴唇颤斗,呼吸微乱,象是被困在一个看不见出口的暗室里。
她本能地想退半步,却被他眼神钉在原地——那是一种连空气都不敢流动的凝固。
陈知微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那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与他并肩而战的决心。
“少来这套。”她轻轻拍开他的手,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记住,你欠我一次。等你成了那个什么‘黄金级’,照相馆以后的房租,你全包了。”
这一刻,紧张的气氛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与共同的担当。
他们的目标已然一致,接下来的,便是如何步步为营,去实现它。
紧绷的空气悄然流动起来,被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取代。
前路依旧凶险,但此刻,他们已是同舟共济。
这份刚刚达成的共识,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尽——
“啪嗒。”
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许砚和陈知微同时转头。
柜台上的老式相机静静地躺着,指示灯泛着诡异的红光,无人触碰,一张相纸却正从出口缓缓吐出,带着新鲜药水的湿润光泽。
陈知微心头一跳,快步上前。
当相纸上的影象在空气中逐渐清淅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画面里,是她和许砚并肩站在柜台前的背影。而在许砚的肩头,清淅地搭着一双苍白、指节修长的手。
那双手的姿态并非少女的纤细,反而透着一股非人的、近乎完美的匀称感,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虚无感。
“这东西……”许砚盯着照片,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低沉而冰冷,“……越来越清淅了。”
“吱呀——!”
他猛地转身,一把扯开那个沉重的老榆木档案柜。灰尘与霉味扑面而来,他的手却异常稳定,目标明确,直接探向一个角落,精准地抽出一份格外陈旧、边缘磨损褪色的牛皮纸文档。
陈知微脸色骤变,扑上去想按住他的手:“师兄!不要!爷爷说过……”
许砚的手停在半空,他转过头,眼神是陈知微从未见过的复杂,里面翻涌着痛苦、决绝,以及一丝……近乎残忍的清明。
“知微,”他的声音沙哑,“我肩上这东西,不是第一次出现。我见过它的样子。它和‘渊’有关,但我感觉……它不完全是她,但是又和她有关。”
“渊?”陈知微被这个词震住了,一时无法理解。
许砚抬起眼,望向陈知微,眼神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决绝与疲惫的清明:“放心,我能直面她。”
陈知微愣住了。
许砚不象被鬼魅缠身的受害者,更象一个下定决心要剖开旧伤查找答案的探路者。
许砚撕开了封口。
一叠泛黄的相纸“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如同凋零的枯叶,在昏暗光线下边缘微卷,散发出陈旧光影与悲伤混合的气息。
光影交错间,一个女孩模糊的侧影浮现。
她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回头笑着,眉眼弯弯,充满了某种许砚生命里早已失去的、明媚的生气。
但那笑容,被永远定格在了泛黄的相纸上,凝固成了永恒的过去。
许砚蹲下身,拾起那些照片,指尖拂过那张笑颜。
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包裹着他,但相关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如同被水洗过的磁带,只留下滋扰的杂音。
“我好象……有印象,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的痛苦。
陈知微俯下身,声音轻得象怕惊扰什么,却又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师兄……她不会再回来了。”
许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陈知微:“知微,没事。你跟我说说她,可以吗?”
陈知微眼神挣扎,满是迟疑。
她一张一张地收起散落的照片,动作缓慢而珍重,低声道:“爷爷叮嘱过……这件事,要对你永远保密。”
“知微,”许砚的声音异常稳定,带着一种看透迷雾后的疲惫与坚定,“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也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请你放心,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陈知微看着他深邃而清明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她熟悉的、被阴影追逐的慌乱,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也无法回避。
她将收好的照片轻轻放在柜台上,仿佛在安置一段极其脆弱的过往。
“她叫……何梦瑶。”
名字说出口的瞬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算是你的……女朋友吧。”陈知微斟酌着用词,语气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但其实,你们从始至终,也没有真正确认过那种关系。”
“她特别优秀,也特别漂亮,是你们学校里公认的校花。成绩顶尖,经常在全校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领奖,闪闪发光,好象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陈知微的声音渐渐沉入往事:
“你们是在一次暑假美术集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你画画特别用功,也画得特别好,画室里每天都是你最后一个走。有一天,你收拾好东西,发现走廊尽头另一间画室的灯还亮着。你以为是谁忘了关,就走过去。”
“推开门,你就看见了她——何梦瑶,还独自一人坐在画板前,对着一个石膏象,非常专注地练习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