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对陈知微说:“知微,我想去中心接任务,我要不断提升等级。”
陈知微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象是被突如其来的寒冰封住。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去中心接任务?”
“是。”许砚的回答简短而肯定,没有任何转寰的馀地。
“你疯了?!”陈知微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尖锐的难以置信,“爷爷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我们离那个‘中心’远点!我们能接一些他们指缝里漏出来的、无关痛痒的清理活儿,已经是极限了!主动凑上去?你还想成为他们的正式承包商?”
她的反应在许砚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回避她灼灼的、带着惊怒的视线,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师父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
“彼一时?此一时?”陈知微几乎要被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气笑,“有什么区别?爷爷的话才过去多久?那个地方的水有多深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处理‘垃圾’的效率你今晚也见识了,冷血、高效得象台机器!跟那样的势力捆绑在一起,你图什么?”
许砚的目光越过她,似乎穿透了照相馆斑驳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而沉重的目标。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却象巨石投入死水:
“我必须尽快晋升为黄金级承包商。”
他目光穿透斑驳的墙壁,仿佛在追逐一束未曾抵达的光。
陈知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抓住许砚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黄金级……那不是荣耀,那是诅咒!每一个黄金级的诞生,都意味着无数白银的尸骨!爷爷说过,那是一条用灵魂做赌注的不归路!”
许砚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手复上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很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却象磐石般稳定,“我知道那条路上有什么。我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你为什么还要……”
许砚从口袋中缓缓取出那张诡异的相纸——他背影的肩头,攀附着苍白的影子。
“因为我别无选择。”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碾碎后的平静,“知微,我不是在走向它。是它……已经来了。”
他指着照片上那道影子:“这不是预言,这是诊断书。在我们还躲在暗处‘慢慢来’的时候,灾难的倒计时,早就已经开始。”
他说这话时,象是在描述一场无人能见的日出——那光正从他心底深处升起,灼痛了自己,也照亮了阴影。
“我看见有人为我而死,看见我们在真正的灾难面前多么渺小。知微,我不是在追求力量,我是在查找答案——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我们,关于为什么我们必须躲在阴影里收拾残局的答案。”
陈知微的嘴唇微微颤斗:“我们可以慢慢来,像爷爷那样……”
“没有时间了。”许砚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急迫,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知微,看着我。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但不想象现在这样,不是作为一个连真相都触碰不到的清理工。”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我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你,保护这个照相馆,保护所有我们在乎的东西。而不是在下一个‘意外’来临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消失。”
陈知微在他深邃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脆弱。她突然明白了,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恐惧,却也让她无法再坚决地反对。
“可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害怕……”
“我知道。”许砚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之前的激烈,而是充满了珍重和承诺,“我也怕。但我更怕有一天,当灾难降临时,我因为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而后悔。”
许砚低下头,看着陈知微因激动而微微颤斗的手,看着她眼底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担忧。
他心中那片苦涩的海洋再次翻涌。
他看着她,唇角几次欲动,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干涩得象被尘封多年的底片。
有些影象,冲洗一次就够了,再多一次——只会彻底显形出裂痕。
“我答应你,我不会送死。每一步都会小心谨慎。但这一步,我必须走。”
陈知微的嘴唇微微颤斗,“黄金级……你知道那不只是实力,更是一张庞大的资源网和无数次生死任务的积累。按照正常途径,就算你不停接任务,没有五年八年,根本摸不到门坎。”
“所以需要非常规的路径。”许砚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松开捧着她脸的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坚定,“我知道风险。但我也知道,按部就班的结果,就是我们永远被动。师父要我们‘远点’,是保护,但也是一种限制。现在,我必须打破这个限制。”
陈知微凝视着他,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决心,也看到了深藏其下的、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
她沉默片刻,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皮肤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俩商量“秘密计划”时的习惯。
“好。”她吐出一个字,眼神变得冷静而专注,“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不能蛮干。直接去中心接散单效率太低,而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她拉着许砚走到柜台后,从抽屉深处翻出一本边缘磨损的皮质笔记本——这是师父留下的手札。
“爷爷提到过,”她快速翻动着泛黄的纸页,指尖停留在一处潦草的记录上,“中心内部存在一个‘快速评估信道’,并非完全公开。它不是靠堆砌任务量,而是通过完成特定难度的‘资格认证’来跳跃式晋升。通常只对内部推荐或……解决过‘重大异常事件’的人开放。”
“但它更象一个陷阱——中心用它来筛选‘有潜力且易于控制’的棋子。我们要利用它,但不能按他们的规则玩。”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砚:
“你刚才处理‘孤楼鬼’的方式,很特别,甚至可以说……颠复了常规。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我们需要一份无懈可击的任务报告,重点不是你‘清理’了多少,而是你‘理解’并‘无害化处理’了那个异常存在的内核逻辑。这能向中心展示你的‘潜力’,而不仅仅是‘武力’。”
许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立刻明白了陈知微的意图:“用思维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潜力’,去敲开那扇非常规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