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渊的下一波冲击不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规则的蛮横修改。
许砚猛地架起残破的义肢,但那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合金装甲,此刻却象受热的蜡一样开始软化、滴落。
电子眼中,远方阿哲的身影不是被灰尘遮挡,而是其所在的空间本身被像揉纸团一样胡乱捏皱,光线和身影在其中断裂、扭曲。
活下去!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无形的力量便攫住了他。
“定义?”
一个重叠了亿万回音、仿佛来自太古星海深处的意念,不是“响起”,而是像病毒一样直接在他意识里“生长”出来。
轰隆——!!!
恐怖的灵压爆发了,但更可怕的是其表现形式:它化作一道暗色冲击环,所过之处,现实被“复盖”了。
一名白银级队员举着灵能盾牌试图格挡,冲击环掠过他时,没有爆炸,他的半个身体,连同盾牌,直接变成了单调的、不断闪铄的灰色象素块,随即象坏掉的屏幕影象般消失。
他构筑的灵网不是被“吹散”,而是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的铅笔线条,干脆利落地不见了。
混乱!基于物理规则的混乱在瞬间降临!
许砚被这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狠狠掀飞,背部砸进一堆正在不断自我复制、增生出尖锐金属刺的渠道残骸中。
他通过弥漫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尘埃,看到他那悬浮于空中的本体,正缓缓抬起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下也没有青色的血管,只有一种非人的、类似陶瓷的质感。
它没有对准任何人,只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声音很轻。
但伴随这声响指,以他本体为中心,铁棺区的残骸开始疯狂“倒带”。
崩飞的金属块呼啸着退回原处;
倾塌的墙壁如同视频倒放般重新立起;
甚至连刚刚死去的队员溅出的鲜血,都化作血珠倒流回他们的伤口。
然后,连同他们消失的躯体一起,被压缩、折叠,像垃圾一样被塞进墙壁和地面里,成为结构的一部分。
计划?
利用?
在这种直接编辑现实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渊不是在破坏,它是在按照它的意愿,重新整理这个空间。
许砚混入队伍的打算彻底破产。
他现在和所有幸存者一样,只是这间正被“渊”这个疯狂主人重新装修的恐怖房屋里,一件亟待被清理或重新摆放的杂物。
紧接着,真正的崩塌开始了。
但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只有一声极低的、仿佛来自世界基底结构的嗡鸣,在每一个有意识存在的头骨内部共振起来。
许砚在钻臂的躯壳里猛地抬头。
所有传感器的读数瞬间乱码、失效,屏幕上爬满了无法理解的扭曲符文。
他“看”到的世界正在失去常规定义:
头顶的天花板像浸水的壁画颜料一样流淌下来;
脚下的地面则如同活物般蠕动、隆起。
墙壁不再是坚固的“面”,而是变成了半透明的、能看到其后方无数重叠扭曲空间的怪异薄膜。
一切都在向渊所在的中心坍缩。
但不是坠落,而是空间本身在向内弯曲。
一条几十米长的合金走廊,在他眼前被像卷地毯一样轻松卷起,两端啪地一声粘合,形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金属圆环。
——环状空间,形成。
一个物理上完全闭合的绝境。
林岚死死抓着栏杆。
她看见环状空间的投影中,那片黑白交错的光海在以人类语言“说话”。
她的喉咙干涩。
那一刻,她第一次怀疑:
“中心”真的有能力控制这样的存在吗?
墨临没有回答,只是侧头,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他,醒了。”
“空间……被重写了。”
许砚的声带模块发出嘶哑失真的电辅音。
他听见自己的话,却感觉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回音,象是从一口深井里传来。
钻臂身体的神经接口疯狂闪铄警示红光。
系统报告冰冷地刷屏:
【灵能失衡:空间维度遭高位格入侵】
【建议:立即断开意识连接——】
“断开……回归本体?”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能在渊完全消化掉判官的力量前回去,激活血脉中的镇魂铁烙印与玉蝉,或许还能进行最后一次灵魂反噬。
他闭上电子眼,全部意识聚焦于那根连接着他与本体的“同生线”。
在感知中,它已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裂。
他伸出意念之手,试图沿着这根唯一的“脐带”回归。
然而,就在触及的瞬间——冰冷。
一种剥夺性的、连“冷”这个概念都欲要吞噬的绝对之空,顺着线路逆向涌来。
“……渊。”
他低语。
咚。
回应他的,是从环状空间最深处传来的、规律而沉重的心跳。
不是声音,是空间的脉动。
咚。
第二声。
整个环状空间的“壁”随之像肺部一样舒张、收缩。
周围的金属发出被巨力挤压的呻吟。
咚!
第三声心跳般的脉动,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灵魂上。
内核处的黑暗沸腾了,那不再是烟雾,更象是亿万只极细的、蠕动的黑色触须,正在贪婪地编织着某种亵读的图景。
判官残留的金色雷弧被这些触须精准地捕捉、拉扯,像被玩弄的糖丝般拉长、扭结,最终哀鸣着被吞噬,融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紧接着,那纯黑的躯体表面,如同过度成熟的果实般,猛然裂开。
无数道裂隙中,涌现出冰冷、绝对、不含任何情感的白光。
那光照射到附近一面扭曲的墙壁上,墙壁上原本焦黑的弹孔与灵能灼痕瞬间消失,变得光滑如镜,并且映照出一片不断变幻的、绝非此地的怪异风景。
那是一片倒悬的、由无数苍白手臂构成的森林。
渊,踏入了c级。
它开始直接涂抹和复盖现实的“意义”。
也就在白光最盛、映照出那具悬浮本体的瞬间,阿哲看清了,那张脸,是他熟悉的挚友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