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里的混沌之气是由玖月教方圆千里的怨气组成，这些怨魂死后怨气不散，似是触动了什么秘术，才会在此方天地形成一个又一个幻境。
这些怨魂本就怨气冲天，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进入幻境的人，将他们往死里折腾。
抚着发白的长须，叶步思面色凝重，心下思绪转了几番。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莲玖对于这些幻境里的怨魂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就是这些怨魂怨气的由头，一旦认出是她，这些怨魂身上的怨气便会散的一干二净。
不止叶步思，莲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在九重天与卢子鸣核对情况时她就猜出了这些“混沌之气”的由来，此刻真切见到外域的幻境是什么模样的，她知道的自是比叶步思更多。
看着恢复白茫茫的一片，莲玖朝着火麟嘱咐道：“接下来一直往里走便是。”
外域既然只有玖月教方圆千里之大，任澜江若是真来了此处，根本躲不到哪里去。
经过方才的几个幻境，她已经可以确定，每消散一处幻境，周围的白雾就会淡上几分。
她此次来外域，除了顺带抓捕任澜江外，主要就是想来解决弥留在此处的这些“混沌之气”。
原先她是想着查探过这东西后，琢磨个法子搞个阵法什么的将其隔绝起来，这样外域若是回到玄冥大陆，影响也不会太大。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了更好的解决法子。
等她将这些“混沌之气”全部化解，她倒要看看，任澜江还能藏哪里去。
得到莲玖的吩咐，火麟动作很快，接下来的幻境无不是刚一解开，它就往里赶。
像是不知疲倦般，一人一兽不眠不休地接连经历上千个幻境，眼见着白雾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古意钟里的叶步思却是越来越沉默，甚至于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在外域的那段岁月不长不短，他多活动于外围，中围涉足都没几次。
没想到死后，他竟还能坐在古意钟里，跟着莲玖走到深处。
越往里走，所见到的画面就越残忍，好几个幻境里的玖月教弟子甚至于被那些修士抓捕，折磨虐杀。
让他更压抑的是，这一路走来，幻境里除了玖月教的弟子外，竟还有许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心知这些都是两万年前发生过的一切，白雾彻底消散时，叶步思满脑子也只剩下两个字：“畜生。”
环顾四周渐渐露出原貌，变成记忆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模样，莲玖别开眼，示意火麟走向最后一缕白雾。
最后一处幻境，刚一进去，莲玖便瞬间脸色大变。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什么按住了暂停键，空气中弥漫着暴戾的火焰气息。
天地之间，铺满了灼目的红，滔天火浪的掩护下，浮于空中被众人围剿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两具冰冷的尸体，神情绝望。
一声又一声的指责控诉于九霄之上响起，那群人正义凛然，却又面目可憎。
被众人围剿的那女子没有回应他们的声声指控，只是平静地抬眼扫过面前的所有人。
良久，她轻呵了声：“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莲玖和火麟就在这场围剿的正下方，距离此次围剿的中心极近。
以先前的经验来看，这次幻境的弥留之人应当就在附近。
可她放眼四周，可除了半空之中的那几人，瞧不见半个玖月教的弟子。
倒是……在他们不远处，躺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还有口气，瞧着还挺眼熟，但绝不会是玖月教的弟子。
心下瞬间沉了下去，莲玖暗自咬了咬牙。
若是放任这个幻境继续推演，怕是前面几个幻境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幻境即将造成的伤害大。
就算是有火麟护着，就算她修为已经提升至半神境界。
可上头即将发生的，是当年她倾尽所有自爆的场景。
幻境复刻过来虽会削弱上当时实际发生的攻击大半的威力，但那伤害，也够现在的她和火麟吃上一壶。
且她要是没能在幻境第一次成功回溯前终止幻境回溯，挨上几道这幻境的攻击，她和火麟怕是就要折在这里了。
但这幻境的主人是谁？
四周没有玖月教的任何一个弟子，证明这幻境不是他们所弥留的幻境。
而她人好端端站在这，神魂完整，这幻境更不会是她所留。
那还有谁会为她鸣不平？
还有谁会在死前将她视作遗憾从而怨愤不平？
目光望向半空中那群围剿于她的“正道修士”，莲玖视线在其身上一一略过，最后定在最角落，那名负手而立，似是在掐诀传讯的男子身上。
杨松年？
传讯纸鹤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才掐过诀的手隐隐打着颤，眼见着周围众人纷纷拔剑，那人按在腰间的手却几番犹豫。
诛神大阵一出，事态的发展渐渐走向不可控的方向，火麟望着半空中的那一人一兽，身子弓了起来，迅速朝那激斗的中心反向跑开。
莲玖也不敢松懈，火麟撤离的时候，她便调动灵力，裹挟着红莲火将她与火麟团团护住。
瞧他们这副作态，叶步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感受着周围愈发炙热的气息，他望向半空中交战的双方，惊疑不定地开口问道：“这是……两万年前的那一战？”
那场以“红莲魔女”自爆与当世大能同归于尽，还捅破天际，造成玄冥大陆灵气流失的大战？
“是啊、”回望了眼身后那铺天盖地的红，莲玖自嘲地笑了笑，“多难得的机会，叶前辈想看的话可要赶紧。”
“见过这一战的人，可没几个。”
毕竟除了她和火麟被雒南子想方设法地复活过来，其他见过这一战的人，都死在了这场丧心病狂的自爆中。
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石，她调用灵力，抓紧时间在上边篆刻起了防护法阵。
虽然知道这些法阵在半神自爆面前不过螳臂当车，但多少还是能有点作用。
莲玖眸光微动，努力平复心中情绪。
她要尽可能地降低他们所收到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