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指尖轻叩着书案,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西凉舆图上:\"依先生所言,张鲁竟连汉中故土都可轻弃?即便本王挥师取他城池,他也未必会全力抵抗?
董白轻轻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姑丈这番话听着神乎其神,这天师道当真有如此翻云覆雨的力量?
董白静静听完这番话,只觉后颈泛起一丝凉意——原以为只是桩普通的政治联姻,却不想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宏大的权谋布局,这盘棋的精妙程度远超她此前的想象。
李儒望着马超指尖无意识摩挲的玄铁镇纸,竹冠下的老眼眯成缝。
马超点头,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便想告退。忽然感觉衣襟被拉扯,他眼角余光瞥见董白拽住自己衣袖的手。
李儒抚掌大笑,震得梁上悬挂的铜灯爆出灯花。他忽然指向窗外宫城方向,未央宫的鸱吻在残阳下映出冷光,\"现成的皇宫龙庭空着,大王何不直接搬进去?
贾诩不等马超说话,抢着说道:“如果说先帝活着大汉尚有五成气运,如今,在许都登基的新帝,不过是世家把持下的傀儡,又有几分气运保留,更何况,传国玉玺早已丢失,哪有什么气运可讲?”
马超面色古怪,传国玉玺是丢了,但是他知道在哪,之前可是在孙策手中。是他不敢轻易说出,若是让这些老狐狸知道,又不该要有多大的底气鼓噪着他称帝。
董白的指尖在李儒袖上顿了顿,忽然想起白日里灞桥百姓望着绍车的眼神。那些艳羡目光背后,原是李儒用美人计铺就的登极之路——当符宝的嫁妆里抬进天师道秘箓时,未央宫的鸱吻便成了顺理成章的归宿。
董白忽然松开拽着李儒的手,玄色披帛扫过案几上的青铜樽。姑丈早备好了算计吧?
马超望着图纸上蜿蜒的朱砂线条,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叹,这李儒真是把步步都算了进去,一心继承董公的遗志,推翻这腐朽的大汉。而此刻李儒竹冠下的笑意里,分明藏着更狠的盘算:与其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凉王,不如直接住进这空壳龙庭,让天师道的符水替他洗白僭越的罪名。
马超指尖划过未央宫图纸上的鸱吻纹样,忽然将狼毫笔搁在\"太极殿\"标记处:\"就依先生之计占了宫城,\"他抬眼望向窗外,皇宫的亭台楼阁,在此也能看到,\"但对外仍称'凉王府'。
李儒闻言心中暗喜,竹冠下的老眼眯成缝。如此,那老臣告退。
李儒赶紧给贾诩使眼色,二人便躬身告退。已经退出房外,却在廊间转身处,被董白揪住了胡须。
老狐狸哎哟一声弯下腰,竹冠险些撞落廊下灯笼。他感觉胡须根根发颤,瞥见董白鬓边因用力而晃动的珍珠钗,\"傻丫头!
李儒疼得龇牙咧嘴,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以为我费劲巴拉的是图什么,姑丈替你揽下这摊子事,费尽心机为大王谋划,\"他眼角余光扫向书房方向,马超正用朱砂笔圈改宫城图纸,\"我这边越尽心尽力,日后大王登极,你这皇后位才更稳当!
董白指尖猛地一松,珍珠钗险些掉在青砖上。她望着李儒被揪得乱颤的胡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早就算计好了?
李儒说道:“小姑奶奶,你气消了吧?气消了我就告退了。”董白这才收起假惺惺的关心,满意的离开。
李儒扶着廊柱喘粗气,望着董白消失的方向捋顺胡须。暗影里走出时,他忽然低笑:\"这小姑奶奶总算哄住了。滑落,手上赫然沾着几根被揪掉的胡须。李儒看得直心疼,对贾诩说道:“我一心一意为大王办事,还待照顾着小姑奶奶的情绪,我容易吗我?”贾诩哈哈大笑:“文忧先生,能过关就好,哈哈……”
七月的日头晒得宫墙琉璃瓦发烫,张贵蹲在西市井台边时,青布道袍已被汗水浸出盐花。洒在盲眼老妪额间,忽然扬声朗道:\"我天师道奉太上老君为尊,入教只需五斗米,便能得大道庇护!未落,袖中滚出的符篆飘进汲水桶,朱砂写的\"治身治家,至公无私\"在水中漾开,惊得围观百姓纷纷摸向怀中粮袋。
张卫摇着折扇走上前,道袍银绣的北斗纹在烈日下明灭:\"我教以符水咒说治病,\"她指了指井台边新立的义舍,里面堆着麦饼与清水,\"若心诚向善,即便无钱,饮符水、服咒文亦可得愈。从袖中取出桃木简,上面刻着\"犯法者先宥三,然后乃行刑\"的教规,\"我师君在汉中时,道民皆以诚信为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打更的李老二灌下碗符水,忽然拍着大腿道:\"难怪张道长总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露的胸口沾着符水,在暑气中泛着红光,\"前儿个我醉倒街心,竟是道众送我回家,分文未取!
昔日的皇宫,如今的凉王府前,贾诩望着朱雀大街设立的义舍前排队领麦饼的百姓,顿了顿:\"文优先生瞧,五斗米教设义舍、置义米,比朝廷的常平仓更得人心。向西市墙根下习字的道童,孩子们用树枝在地上写着\"种谷得谷,种豆得豆\"的教义,\"百姓如今交五斗米入教,既得庇护又有饭吃,哪还念着汉家天子?
当暮色漫过宫墙时,义舍前仍排着长队。刚领的麦饼,对孙子低语:\"听见没?交五斗米入教,既能治病又能吃饱,比跟着汉家皇帝强多了。咬着麦饼点头,手里攥着的槐树叶上,在暑气中渐渐干涸,却像极了天师道在长安埋下的一颗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