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长安街衢已渐入沉寂,亲卫统领马休却在西城角楼下列队。他按剑而立时,玄甲肩吞在灯笼下映出冷光,身后十名亲卫皆收了佩刀环鸣,连马蹄都裹了厚毡——这哪是缉拿要犯,倒像怕惊扰了街坊的夜巡。
而此刻的贾诩府邸正飘出阵阵酒香。李儒和贾诩对面而坐,就这三两小菜对饮。李儒夹起一筷腌菜,竹冠下的眼皮半睁半阖,望着铜灯在酒盏里晃出的碎金光影。这酒,倒是越藏越醇。然轻笑,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胡须,在青布袍上洇出暗痕。
主位上的贾诩捻着山羊须,锦袍袖口的云纹擦过案几上的青铜樽:\"文优先生好兴致,凉王的亲卫怕是把城门都翻过来了。
贾诩替他斟酒的动作顿了顿,鎏金酒勺撞在壶口发出脆响。肯送两个亲闺女,\"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忽然压低声音,\"怕是不止想结盟吧?闻言大笑,震得竹冠上的玉簪都在晃:\"自然是想让天师道的符水,浇在西凉的王旗上!
酒盏相碰的清响里,李儒忽然敛了笑意。他用筷子戳着碟里的茴香豆,豆子在青瓷盘上滚出细碎声响:\"可这好处\"他抬眼望向贾诩,皱纹里全是狡黠的光,\"名、利、美人,哪样不是凉王的?
贾诩望着李儒竹冠下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忽然想起白日里灞桥百姓的艳羡声浪。当西凉铁骑的寒芒与天师道的符篆在凉王府交织时,这老狐狸早已算准了所有人的反应。
铜灯芯爆出个灯花,将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这满室酒香里藏着的,从来不是醉意,而是凉王霸业背后,谋士们用骨血熬煮的权谋浓汤。
烛火在铜雀衔枝灯台里明明灭灭,马超卸去腰间玉带时,听见廊下传来马休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玄甲亲卫垂首立在帘外,兜鍪上的红缨穗子还沾着夜露:\"凉王,东西两市及驿站皆已查过,未见李儒先生踪迹。
马超却望着烛芯爆出的灯花轻笑,锦袍下摆扫过铺着狐裘的踏脚凳:\"罢了,你当这搜查是剿匪么?手替董白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李先生若想躲,十个马休也寻不见。
夜风穿堂而过,将案上摊开的西凉舆图掀起一角。马休偷瞄书房内二人交叠的影子,想起白日里灞桥上车马喧嚣,此刻却只余烛火噼啪声。他单膝跪地时,甲叶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末将搜查时确有疏漏\"
董白忽然抬手掐住马超的腰侧,指尖碾过白日里留下的红痕:\"怕是你心里巴不得有这出'三美同嫁'吧?音里带着嗔怪,眼尾却漾着笑意,惊得檐下栖息的雨燕扑棱着翅膀。
马超捉住她的手按在掌心,烛火将二人交握的手映得透亮:\"你当我真恼他?节敲了敲舆图上汉中与西凉的交界线,\"张鲁的符兵若能入我麾下,便是多娶两个媳妇又如何?让董白抬头,却见凉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是苦了李先生,既要替我担下'欺瞒后宅'的罪名,还要防着你秋后算账。
马休立在门外,看书房里传来嬉闹之声,才躬身退下。月亮如水漫过游廊,将他甲叶上的寒光映得发白。当更夫敲过三更梆子时,他忽然听见主屋内传来马超的轻笑:\"白儿可知,李先生送的哪是美人?壁汉中的兵符\"烛火在窗纸上投出晃动的人影,分明是郎情妾意。
卯时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王府正厅的青砖上投下细碎金光。马超用银匙舀起碗里的杏仁酪,忽听檐下铜铃一阵急响,侍女方欲通传,已见李儒与贾诩并肩踏入月洞门——老狐狸的竹冠上还沾着晨露,贾诩锦袍袖口也还有酒渍。
董白放下青瓷粥碗,与马超一起迎到廊下,\"文优先生这是\"他望着李儒故作惶恐的神情,忽然轻笑出声,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阶前青苔,\"好大的酒气呀,先生好雅兴,昨夜在何处饮酒?
李儒撩起青布袍角便要下拜,却被马超伸手扶住。折煞老臣了,\"老狐狸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沙哑,竹冠下的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听闻昨夜大王遣亲卫搜遍长安,老臣吓得连酒都醒了三分。
董白倚在廊柱上,指尖划过缠枝莲纹雕刻,玄色镶金裙裾在晨风里轻轻扬起。倒是好兴致,\"她望着李儒袖口未干的酒渍,忽然挑眉,\"不知昨夜与哪位高人对酌?
这话让贾诩捻须的手顿了顿。掌大笑,震得竹冠上的玉簪乱晃:\"还能有谁?自然是被大王'搜捕'得无处可去,只好躲进文和府里喝闷酒!
卯时阳光穿过书房雕花槅扇,马超此刻盯着李儒的眼神——锐利中带着三分玩味。
李儒抚着竹冠下的山羊须轻笑,丝毫不在意茶汤溅在衣服上,\"主公可知,这几日长安流传的童谣?自黄巾起,谶语便如附骨之疽,缠得汉家天下不得安宁。
马超猛地攥紧镇纸,青铜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只信铁骑踏平关隘,\"他指节敲了敲墙上的西凉舆图,箭矢标记从陇西直插汉中,\"若靠几句童谣便能得天下,董公当年何必焚宫迁都?
董白忽然攥紧马超的手,玄色镶金裙裾扫过绣墩,\"先生是说,世家大族是毒瘤?着李儒疑惑的说,\"可天下州牧郡守,哪个不是世家出身?
李儒闻言大笑,震得窗纸簌簌发响。以为,他为何送两个亲闺女?狸拈起案上的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他没得选,汉中本是兵家要地,无论是益州刘璋或是我西凉或是中原诸侯,只要志在天下,终究要吞并了汉中,他不过是审时度势,觉得大王胜算更大罢了,而我所要的可不只是他汉中这一亩三分地。渐渐浓稠,恰似他眼中翻涌的计谋,\"待符宝姑娘的嫁妆搬进王府,天师道的信徒便会觉得:凉王乃天命所归,连张天师都要攀这门亲,届时传遍天下,大王之声威更盛!
晨光突然大盛,将书房里的尘埃照得透亮。李儒研墨的动作,\"姑丈这棋下得真大,只是不知,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人?
马超指尖叩击着青铜镇纸,目光扫过舆图:\"只需张鲁归附我们得汉中之地便是,何必还要以联姻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