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1329年9月21日,皇帝与罗琳·安·德米特里小姐大婚前十天,格陵兰城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
当天子夜时分,卡休斯宗亲所居住的偏殿里突然燃起了大火。诡异的是火势虽猛,却无一人呼救,还是当天的值班官毕夏普发现不对才敲响警钟,可等到皇宫的御林军劈开宫门冲进偏殿时,现场已无一个活人。
卡休斯的宗亲128人,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烟熏死,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幼齿婴儿,无一人存活。卡休斯一夜之间成了格陵普兰皇室的唯一活人,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独夫”。
整个朝野顿时大哗。
“请皇帝陛下解释一下为什么所有宗亲都会死于非命!”
“为什么这些宗亲会被集中在一处偏殿居住?他们是犯人吗?”
……
无数或带着怒意或带着恶意的奏章雪片似的冲向了卡休斯,即使卡休斯一再声明绝非他干的也没人肯信。
“皇帝陛下,现在外面对您的风评非常不好……”霍亨索伦公爵抱着一大卷资料吞吞吐吐地对着正急躁地在大殿内踱来踱去的卡休斯说道。
“我又有什么办法!明明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却都推到了我身上!”卡休斯原本颇具魅力的脸庞已扭曲成了一团,“我真想不明白,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谋害皇室宗亲!”
“陛下,还有不到十天您与罗琳小姐的婚礼就要举办了,在这个时间段发生这种事,可见一定有人想存心看您的笑话。”本尼迪克特·菲尼克斯也在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他自从把卡休斯有意在婚后对付特雷维尔家族和福雷斯特夫妇的消息透露给老特雷维尔公爵后,一直紧跟在卡休斯身边。本尼迪克特当然不是因为忠心才夜以继日地呆在卡休斯身边的,他是怕卡休斯万一觉察出什么才不敢离开的。
“这不是看笑话这么简单的事!你想想看,这些有皇位继承权的宗亲集体死于非命,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人们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让我与罗琳的后代永享皇位才干脆杀了他们以绝后患的?”卡休斯没好气地瞪了本尼迪克特一眼,“现在人们已认定了我是个喜欢暗杀的皇帝,那他们又怎么敢在新政改革中支持我?”
“是,陛下高瞻远瞩,我自愧不如。”本尼迪克特毫无廉耻地拍着卡休斯的马屁,这正是他的优点之一,除了装傻之外,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拉下脸奉承卡休斯,他能深获卡休斯的信任从而能得知卡休斯准备对付皇后娘家人的计划,凭的就是无底线跪舔这一点
罗吉斯提克斯厌恶地看了本尼迪克特一眼:“现在群臣激愤,陛下不出面安抚只怕不好。”
“知道了,我一会就会去偏殿祭祀死难者。”卡休斯郁闷地一摆手,“昨晚是谁当值?”
“是御林军联队长毕夏普。”本尼迪克特连忙回答,“他昨晚亲自带队巡查皇宫内外,也是他第一个冲到偏殿指挥救援的。”
“救援有什么用!一个人也没救出来!”卡休斯眼睛一瞪眼,“皇室宗亲无一存活,必须有人负责!叫人把他绑起来,待会和我一起去偏殿!”
“毕夏普完了!”罗吉斯提克斯不无同情地想道,不过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联队长与盛怒的卡休斯对着干。
等卡休斯带着人来到偏殿时,128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偏殿里。偏殿里四处是残垣断壁,连三人环抱的大柱子也被烧得乌漆墨黑。
“毕夏普,你可知罪?”卡休斯一眼就看见了五花大绑着的毕夏普,不由气不打一处,大声喝道,“你身为御林军联队长,又是昨晚值班负责人,怎么就放任大火烧了偏殿的?你不知道偏殿里住的都是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室宗亲吗?你安的什么心?!”
毕夏普听了这话,浑身就象被泼了一盆冰水似的颤斗起来。如果指责他昨夜未能忠于执守、救援不力,那他也认了,就是以死谢罪也没什么,可卡休斯这话却是把他往谋逆的绝路上逼呀,那他的父母亲、妻子儿子甚至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皇帝陛下,我冤枉呀!”事关家人的生死荣辱,原本打定主意不说话的毕夏普不能不开口了,“昨晚临近十二点我还巡查到了偏殿这里,一切都正常的。偏殿此处荒废已久,各处残破不堪,我还担心会委屈了皇室宗亲们,所以特意让士兵们送来了许多军用毛毯。不曾想我刚回到值班室就见到偏殿这儿火光冲天而起,所以我连忙带人来救火,可等我来时发现宫门被人在里面栓上了,我不得不用斧头劈开宫门才能进去,可进去时发现宗亲们都已遇难了。”
“你还狡辩!怎么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你巡查过去就起火了?难道不是你受人指使放的火?”卡休斯脸色铁青,“验尸官早就回禀过我了,这些宗亲死前就已被人控制了,所以他们连逃都没法逃!少数几个挣脱的宗亲被人活生生地扔到了火堆里!你说你还巡查到偏殿了,怎么就没发现那些动手的人?宗亲有128位,就没有一人反抗呼救?难道不是你领着士兵们以送毛毯的名义干的?对了,我倒忘了,来人,将昨夜和毕夏普一起值守的士兵统统给我抓起来!”
“陛下,昨晚与毕夏普值守的全是他联队的士兵,这样做似乎诛连太广,可能会引起军心不稳,还是只抓首恶吧。”罗吉斯提克斯叹了口气,虽然他认为毕夏普是冤枉的,不过他也知道卡休斯就是想借机办成大案以洗脱他自己的嫌疑,所以在毕夏普被绑时没有说话,可眼瞅着卡休斯要把数百人一起定罪,他作为帝国首相就不能不出面劝阻了。
“什么军心不稳,对谋害皇室宗亲的乱党怎么可以姑息?”卡休斯不耐烦地说道,“事关重大,不能不从严处理!”
“陛下,是把毕夏普联队的人全部逮捕吗?”就连本尼迪克特也有些吃惊,“御林军总共才二千人,分成四个联队轮流值守,这一下子可就是去掉了四分之一了。就算毕夏普与外人勾结谋害宗亲,这五百人未必都参与了谋反,至少昨晚驻守皇宫其他地方的士兵应是无辜的吧?”
“他们都有嫌疑。”卡休斯眼睛一瞪,“曼德雷斯,还不快去!”
“遵命!”御林军的指挥官曼德雷斯瓮声瓮气地行了个军礼,“一定不负陛下所托,那些乱党一个也别想逃脱。”
“曼德雷斯,请等一等!”罗吉斯提克斯见卡休斯气冲冲地离去了,先是安慰了一下脸如死灰的毕夏普,接着快步追上正在向手下三名联队长下命令的曼德雷斯试图再次相劝,“刚才陛下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下的这个命令,你服从陛下的命令虽然没有错,但也要尽力稳定军心啊,这可是数百个家庭,必须要慎重呀!”
这……首相大人,您也听到陛下的话了,这些人都是与外人勾结谋害宗亲的乱党,一个也不可以放过的。”曼德雷斯不解地问道,“这些人难道不是死有馀辜吗?”
“真凶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仅凭验尸官的报告就断定是毕夏普联队长干的未免太草率了!”曼德雷斯手下的另外三名联队长也不满地抗议,“何况还要一下子把数百名兄弟逮捕入狱,这不是逼我们御林军打内战吗?”
“住嘴!”曼德雷斯厉声喝斥,“我们御林军就是护卫皇室安危的军队,陛下说的任何话我们都要无条件服从,这才是御林军独有的荣誉。我不允许你们质疑陛下的命令,只要有我曼德雷斯在,御林军就必须要无条件服从命令!现在收拾起你们的熊样,带队出发,把毕夏普联队的乱党统统送入监狱,若有反抗者,格杀无勿!”
“好一个曼德雷斯!真是一头莽撞的公牛!”罗吉斯提克斯看着远去的曼德雷斯摇着头不断叹气,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带着幼女四处找人乐捐的美丽身影,“大婚在即,身为帝国首相有职责不让社会陷入动荡之中!我还是去拜访一下那位小姐吧,看看她有什么花招……不,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吧!就是不知道我带多少钱去拜访她合适……”
“原来这件是塞德干的?”我倏地从椅子上站起,“那毕夏普是冤枉的了?无论如何,我要救他一救,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我效忠的军人被人陷害!”
“不错,毕夏普可关系到我在御林军中的眼线安全问题,不能置之不理。”简也在一边附和着,“我在宫庭侍女中也有眼线,我这就提醒她们搜集一下情报。”
“我也正为此事烦恼。”佩莱克提斯懊恼地拍着脑袋,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他如此,“我本想着转移塞德的注意力,让他不要破坏你的计划,同时也能为你将来扫清障碍,没想到却害了毕夏普。”
虽然我把对付卡休斯的计划深深埋在心里,但简和佩莱克提斯两人聪明绝顶,很快便猜到我会在婚礼当天对卡休斯动手。尽管两人并不知道我的具体行动细节,但两人都以婚礼当天会有大事发生为前提在进行相关布置。再加之佩莱克提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老特雷维尔公爵,也猜到了老维雷维尔公爵的相关行动是得到了我肯首的,所以不但在暗中进行配合还除掉了不少卡休斯布置的暗探。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简提醒了我一句,“你现在正面临婚礼的大事,不要为旁枝末节分了心。”
“我知道了。”我应了一句,便随着使女朝会客厅走去,心里琢磨着这位卡休斯倚仗的左右手来访有什么意图。
“罗琳小姐,一别数月,您愈发地美丽动人了。”罗吉斯提克斯正与老特雷维尔公爵攀谈,一见到我便立即站起身来朝我微微鞠了一躬。
“公爵才是风采迷人呢。”我现在早已不再为别人称赞我的容貌而动气,而是笑嘻嘻地一带而过,“首相大人案牍劳形,为了我的婚礼也一定操心不少吧?若有我们特雷维尔家族能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刚才特雷维尔公爵也是这么说的。”罗吉斯提克斯朝老特雷维尔公爵点点头,“这是帝国近十六年来的首席大事,关系到国本是否巩固,当然应由帝国全力操办才对,我累一点也没关系的。特雷维尔公爵主动提出愿承担一部分婚礼花费,还可以提供人员支持,这虽然体现了特雷维尔家族忠诚的美德,不过若是让人误会帝国若是连这种关系到国本根基的大事都不能独力办好,那就影响不好了,所以还请公爵和罗琳小姐见谅。”
“没关系,虽然知道皇帝陛下不会要我们支持,不过若是有需要我们很乐意为皇室贡献一分子力量的。”老特雷维尔公爵站起身来,“圣女阁下,首相大人似乎与您有要事商量,我在这场不太方便,这就告辞了。”
“公爵请便。”罗吉斯提克斯客气地站起来与老特雷维尔相互鞠躬,“不是信不过公爵,而是这事关系到数百个家庭的生死,不想让公爵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罗琳小姐因为即将成为皇后的关系,或许可以劝劝皇帝陛下。”
“您是为了毕夏普一事来的吧?”目送老特雷维尔公爵离开会客厅,我才开口问道,“不过,我不明白你说的数百个家庭的生死是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认为毕夏普联队长串谋外人杀害皇室宗亲,他手下的士兵全有协助嫌疑,已命令将他们全部逮捕入狱了!”罗吉斯提克斯脸色凝重,“皇帝陛下是为了洗脱外界对他的怀疑,所以本着宁枉勿纵的原则将一个联队的士兵全都下狱了。不说这里面很有可能是冤枉,就算是为了即将来到的婚礼也不能这么蛮干吧。我来见您,是因为您南下教皇国的时候,是毕夏普这个联队护送您的,请您看来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入宫劝劝皇帝陛下,看能不能不要诛连这么广。”
“按礼制,我在婚礼前是不能见皇帝陛下的,而且我若这么做别人也会以为我开了后宫干政的坏头,以后皇帝陛下的处境就更难了。”我立刻要否决了罗吉斯提克斯的提议,开玩笑,我现在怎么能见卡休斯,我只怕我一见他的面就会控制不住想杀他。
“那怎么办?这毕竟是五百多个家庭呀。”罗吉斯提克斯焦虑地在地上转来转去,“本来因为土地兼并的缘故,很多军人家庭为此破已让军心不稳了,现在再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五百个军人按谋反大罪处置的话……偏偏抓捕他们的又是曼德雷斯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御林军指挥官曼德雷斯?”我心中一动,曼德雷斯在帝都是个出了名的莽撞家伙,格陵兰城的人们骂人蠢时最喜欢说的就是“你这头脑连曼德雷斯都甘拜下风。”
“不错,我劝不动皇帝陛下,所以劝他不要做得太狠,谁想他还是一门脑筋走到底。”罗吉斯提克斯苦笑着摊开双手,“如果连罗琳小姐也没办法,那这五百个家庭就算是完蛋了。”
“我绝不会让这事发生!”我猛地站起来,“不但毕夏普要保,他那个联队的士兵我也要保。老首相,你给我带个纸条给卡休斯,就说我体谅他的难处,但我有办法洗脱他的嫌疑!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就是只要我洗脱了他谋害宗亲的嫌疑,毕夏普和他那一干联队的人,就得全部交由我处置,任何人不得有异议!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进宫,为了不违礼制,你先去安排一下,别让卡休斯与我见了面。”
罗吉斯提克斯惊讶地张大了口嘴,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贵族小姐行事如此雷厉风行。他愣在那里,不仅没发觉我对他是用吩咐的语气,就连我直呼卡休斯的名字也没注意。
“首相大人,你还愣在干什么,快去呀!”事情紧急之下,我连基本的敬语都忘了,直接用“你”称呼罗吉斯提克斯,“记得告诉曼德雷斯,说我马上就到,在我到达之前谁也不许擅自动手!”
“遵……遵命。”罗吉斯提克斯看着眼前那个曼妙的身影一迭声地催着护卫备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心中不禁一阵恍然,“或许……罗琳小姐比皇帝陛下更适合治国?”
(以下为注释,非正文内容)
注1:曼德雷斯,音d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