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萧破野发呆,傅知遥抬起头蹭了蹭萧破野的鼻子,“萧破野,你再不信我我生气了。”
萧破野忍不住翻了傅知遥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心道没骗才怪,上辈子没骗就是这辈子骗了,这辈子没骗就是上辈子骗了。
反正是个女骗子。
傅知遥推开萧破野起了身,“你接着生气吧,我起来走走。”
语气中倒没什么怒意,还是温温柔柔的,她本也不是个会大喊大叫之人,她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天性使然,也有环境因素,她一个穿越女实在没法按照现代的方式活着。
这片闭塞滞后的天地容不下女子放肆的灵魂。
就算是草原女子地位高,掌权的也大多是男子,女子从某种程度上讲依旧只能做男子的副手、贤内助。
萧破野见傅知遥起身走了一个人坐草地上生气,看着傅知遥越走越远他更生气了,这女人,都不知道自己男人生气了需要哄吗?
然后气呼呼的萧破野起了身,紧跑几步追上了傅知遥。
未等傅知遥反应过来萧破野已将她扛到了肩上,傅知遥吓得一声惊呼,萧破野一声口哨声吹出,苍牙踢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然后萧破野就在众人的目定口呆中飞身上马,揽着傅知遥策马离开。
傅智行气的哎了好几声,最后只化作一句“这瘪犊子”。
傅母瞧着自己出口成脏的儿子表示无语,蹙眉片刻后道,“你在哪学了这种话,你瞧你,哪里还象个世家公子模样。”
傅智行自知失言挠了挠头,“跟苏赫学的,他们都这么骂人。”
因着苏赫被调拨给了傅知遥,傅智行跟苏赫也有了几次接触,两人还挺投脾气。语气不太通,但苏赫同荆武他们混久了能说些汉话,两人磕磕巴巴的能交流,有时需要一旁的傅智礼僵硬着一张脸帮着翻译。
傅母叹气,“你知我们处境,当谨言慎行。”
傅智行瞧了眼远处,“慎行不了,咱们虽寄人篱下却也不必过度菲薄,母亲,咱们得帮阿遥撑着,就算萧破野是汗王我们娘家人也得撑住了,否则他永远无法尊重阿遥。 ”
傅智明在旁边添油加醋道,“展示咱们傅家人傲骨的时候到了,是吧。”
傅智行气乐了,“少贫嘴,不过意思也大差不大。”
傅母显然不放心,欲要说话傅智行又道,“母亲,儿子不是没分寸的,不会莽撞的冒犯萧破野。这中间的度我会把握好。”
旁边一直静坐没说话的傅智礼开了口,“母亲,智行说的对。不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言行有度便可。”
傅母焉能不知这个道理,若媳妇儿的娘家是有风骨的,女婿家不由自主便会高看几分。若媳妇儿家尽是阿腴奉承之辈,女婿就算面上挂着笑容心里依旧把媳妇儿家看的一文不值。
思及此傅母不再说傅智行,而是问道,“阿遥和汗王是不是吵架了?”
傅智行不想让母亲担心,安慰道,“吵什么架,人家小两口闹着玩呢,就他对阿遥那个上心的样也吵不起来。”
“可我看刚刚阿遥一个人走,把汗王扔后面了。”
“小夫妻闹呢,不是大事。您就放心吧,汗王若是不在意阿遥不会亲自策马来接。”
傅母点头,“这倒也是。”
傅智行瞧了眼傅智明,“听说汗王答应了陪你下棋?”
傅智明:“对啊。”
“你还不去找汗王?”
傅智明尤豫了片刻,随后道,“棋,我所欲也;可如此广阔的草原亦我所欲。”
傅智行这叫一个气,“你还左右为难了?现在就去下棋,草原跑不了。”
“汗王也跑不了啊。”
傅智行彻底无语了,“你不是棋迷吗?不爱棋了?”
“我晚上再去,晚上汗王没事,能多跟我下几盘。这会去万一他懒得同我下了,随便找点公事都能甩开我,那多亏。”
傅智行气乐了,“你倒是会算帐,行吧行吧,晚上就晚上,记得多下会儿。”
被掳上马的傅知遥一点都不意外萧破野会干出这种事,这男人情绪上头了幼稚又无理,“萧破野,你慢点骑马。”
萧破野不答话,反而夹了下马腹,苍牙跑的更快了。
傅知遥也不理他了,一路再无话,到了汗王金帐前,萧破野飞身下马,未及傅知遥反应过来便将她扛在肩上,傅知遥又是一声惊呼,心里暗骂这王八羔子总是这么蛮横无礼。
金帐不远处有些落部的属官在商量着什么事,见到如此场景纷纷笑着起哄,有年轻的已然吹起了口哨。
傅知遥在哄笑声中被萧破野放在了床上,她翻个身就要下床,萧破野手疾手快的将傅知遥按住,他很是轻松的将她禁锢在身前,“去哪?”
傅知遥瞪着萧破野不说话,只寻到空隙抽出脚踹了萧破野一下,“你又闹什么?”
萧破野受了这一脚后气乐了,“你踹我,还问我闹什么?”
“可不就是你闹,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弄回来,知道的你是敕勒部的汗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抢女人的悍匪。”
萧破野乐了,眼底带着草原男人特有的坦荡与野性:“我们草原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向来明抢。”
傅知遥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忍不住低骂:“禽兽。”
“弱肉强食,天地规则如此。”
傅知遥最是厌恶这种论调,她问出了上辈子一直憋在心里没问出的一句话,“女子的感受与憎恶,一点都不重要吗?只要能满足你们的欲望,你根本不在乎她是人,还是任人摆布的牲畜?”
萧破野定定看向傅知遥,“傅知遥,你看看部落里那么多汉奴,他们还不如牲畜值钱。”
“咔嚓” 一声,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傅知遥心底碎裂开来。这个男人,即便重活一世依旧视人命如草芥,视奴隶为牲畜。
不分男女,非他族类,便皆可轻贱。
他从小接受的观念如此,他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就是这样,他又如何能看到自己的错。
在古代生活久了,有时傅知遥都分不清萧破野是对是错,自己又是对是错。草原上奴隶不及牲畜值钱,汉地仆人不如一件首饰值钱。
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人性的抿灭?
亦或是说是人性的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