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睡很久,晨雾还没散尽,第一缕晨光已穿过松枝缝隙,轻轻落在两人脸上。
傅知遥是被脸上的暖意扰醒的,她睁开眼先看到的是萧破野那张看不全的脸,这男人正用鼻尖在她脸上轻轻蹭着,傅知遥一阵无语,萧破野这样子像只大狗。
她抬手轻轻抚摸萧破野的脸颊,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意:“天亮了?”
“恩。”
“怎么不喊醒我。”
萧破野又用鼻子蹭了蹭傅知遥的鼻子,“这不是正喊你呢,痒了你就醒了。”
其实他刚刚想喊醒傅知遥的,可看见她的睡颜和窝在他怀里那副完全不设防的模样他忽然不想去破坏这种美好,上一世他二人好象从未如此刻般相处过。
起初是她谨小慎微,就算他再宠她她都有些绷着,他知她有些怕她。
后来他给了她体面,给了她权势,给足了她安全感,她却开始嫌弃他。他不知老天为何让他重活一世,许是想告诉他他上辈子错过了什么。
他好蠢。
他活该。
女子会吃醋他半分不知情吗?
他知,他只是觉得她会同其他女子一般别扭几日便释然了,他只是觉得联姻是正事、大事,他还觉得男人都是如此,纳妾很正常。
他错的离谱!
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有傲气亦有傲骨,她聪慧且有决断,上一世的她只是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不会输的那条路,坐稳王妃之位,而后母凭子贵,护好她的孩子,再等着她的儿子承继汗王之位。
上一世的她,不信他。
不信他会为了她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世,他想给她。
傅知遥趁着萧破野蹭她鼻子的时候快速在他唇边小啄一下,而后一个翻身从他怀里钻出,“出发了,野王大人。”
萧破野:“”
先惊后喜,欲要加深这个吻人跑了,而后哑然失笑。
这个小骗子,鲜活烂漫的小骗子,许久没见到了。上一世她只在怀上承翊之前的那段时日有过这般模样,那时,她应该有些爱他的吧。
很多事,萧破野甚至不敢去想,包括这一世的傅知遥如此果决瑞智有勇有谋,她上一世一开始并非如此。可是他不敢去深思,他希望这一世就是他们新的开始。
他快速起身,“出发。”
傅知遥:“快吹口哨,唤马过来。”
萧破野轻笑出声,随后食指微微勾起抵在唇畔,唇齿轻拢间,一记清亮锐利的口哨便破风而出,穿越层层密林。
傅知遥笑了,欢喜感从心底漾出。
她喜欢这样的清晨,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哨声。
与她少女时的梦重重叠叠,她上高中时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这样一个人,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眼含笑意的等她,待她走近时假装不经意的吹起口哨——
可惜了。
一道身影笼下,傅知遥猛然被萧破野揽进怀中,浓烈的吻压下,那吻中的力度与刻骨让傅知遥有些招架不住,“唔,萧——破野,”
深吻渐渐变成啄吻,萧破野微喘息着道,“撩拨了我又想跑,谁允你如此。”
傅知遥羞恼的去推依旧不肯放过她的萧破野,“别眈误正事。”
萧破野又是一个深吻落下,而后郑重道,“你是我妻,不许跑。”
傅知遥:!!!
莫名烦躁。
她不可能不跑,这一世她不要再做笼中鸟。
二人渐渐平静,萧破野将傅知遥抱上马背,“出发,先去见韩岳。”
“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赶至军营,红色帅旗在朝阳下愈发夺目,大大的韩字迎风舒展。此时营中刚散了晨练的队伍,士兵们正端着粗瓷碗,在营帐边呼噜噜地喝着热粥。
傅知遥笑道,“咱们赶上人家饭碗子了。”
萧破野:“正好吃点,你饿不饿?“
萧破野脸上有些许内疚,他欢喜她与他同行,却又心疼她连夜奔波。上一世他一直让她守后方,他其实很想她,但他不舍得她随军奔波,他打仗喜欢兵行险着到处蹿悠,她的身子吃不消。
曾有一次若是暂弃后方便可诱敌深入活捉贼首,那场战役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但他完全没想过弃,因为后方有她,他不忍她慌乱无措,更怕她陷入有可能的危险。
如今想想,这女人不知何时刻了骨,入了心。
可叹他从未想过情爱这二字,只是觉得她是他妻,一直是他妻。
傅知遥笑笑,“有点饿,可你在身边又没那么饿,我王秀色可餐。”
咳,傅知遥说完心里唾弃了自己片刻,这土味情话有点油腻,但谁让萧破野吃这套呢。
果然萧破野大笑着拉过傅知遥的手,“走。”
负责守门的士兵长枪一横,“什么人?”
“把这腰牌交给你们大将军,他自然清楚。”
士兵将信将疑的去了,主要这两位看起来甚有气度,不象那种招摇撞骗之人,最重要是手中腰牌,他虽不识货,却瞧见了腰牌上的麒麟纹。
这麒麟纹,整个楚国除了陛下赏赐的几位公侯,也只有皇子公主府敢用。
韩岳刚刚用完饭,士兵便来通报,“报,军营门口有人持此腰牌求见。”
韩岳见到腰牌的那一刻神色微变,这腰牌他识得,是大皇子府的腰牌。大皇子府的腰牌分为五个级别,一级最高,五级最低 ,这腰牌级别是二级,不高,却也不算低配见他一面。
“让他进来。
韩岳的长子二品振威将军韩守德取过腰牌看了看也有几分费解,“大皇子府的人来见父亲做什么?”
“不知,见了便知。”
韩守德:“大皇子动作频频,先前卫国的事颇受陛下倚重。”
韩岳冷哼,“联合草原蛮子,这条路倒是与陛下一个跑法。”
韩守德叹气,“可是很管用不是,陛下一直想吞并卫国以壮国力,这次若不是齐国从中干预,怕是草原蛮人就要打到卫国老巢了。大皇子所为更得君心。”
韩岳:“宣国按兵不动,就等楚齐两国生隙,陛下这是兵行险着。”
“陛下不甘屈居于宣国之下久矣,况且宣国于陛下有杀母之仇,这是陛下心中的隐痛。”
当年宣国欲灭楚,为乱楚国军心曾派奸细在皇宫生乱,楚帝之母宋太后便是死于那场动乱,这是楚帝之痛,亦是楚国之辱。
这些年楚帝宁肯冒险也要吞了卫国,只有吞掉卫国以壮楚国,楚才有可能打败宣,就算他这代不能完成复仇大计,他也要给子孙后代打下底子。
楚国如今的军权一分为三,一部分在楚帝手中,一部分在韩家手中,还有一部分在德妃的母家窦氏手中。对宣之战韩家一直是保守派,他们不愿边疆生乱,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当年那场战争,韩岳七个儿子死了六个,如今只剩韩守德一个,若是再战,怕这最后一个儿子也要折进去。
他不想报仇吗?他想。
可他亦怕,怕楚国迎来灭国之灾祸。
奈何楚帝一意孤行,以报仇为毕生目标,这些年韩家将军断层,楚帝便有意提拔窦家,窦家子孙也争气,战场骁勇亦精于兵法谋略,德妃从当年一个小小才人一路晋升至妃位。
而大皇子萧瑾渊生母早逝,便被寄养在没有子嗣的德妃名下。
如今窦家倾力拥护大皇子做太子,三皇子这位中宫嫡出的皇子反而因着韩家主和的缘故被楚帝刻意冷落,连带着韩皇后在宫中的地位都十分尴尬。
帐外传来奏报声,“报大将军,人已带到。”
韩岳:“进来。”
萧破野推门而入,“韩大将军,久仰大名。”
韩岳呆愣片刻,这气势,竟只是大皇子府中二等暗差,这,萧瑾渊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