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遥瞧着审视自己作品般的大哥道,“大哥,其实不必。”
确实不必,她又不是欢欢喜喜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布置与否、喜庆与否她都不在意的。
傅智礼神色淡淡,“既是成婚,还是该有成婚的样子,如此才合乎礼制。”
傅知遥:“”
礼制二字,真是刻进了大哥的骨子里。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
“多谢大哥”,无论自己喜不喜欢,大哥的心意她该领的,尤其如今瞧着这满院红色,她心里莫名涌起了一点点的喜意,虽只有一点点,可喜总比悲好。
既注定要嫁给萧破野,那便欢欢喜喜的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取悦自己,不为难自己,想到这傅知遥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傅智礼淡淡开口,“我先走了。”
他虽没说什么不满,但傅知遥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微小情绪和淡淡疏离,“大哥,你在生我的气。”
傅智礼没否认,只道,“不重要。”
傅知遥:“你恼怒我联合草原人抢夺自家财物,让傅家从百年世家沦为一个笑话。”
“你既知晓,为何要做?”
傅智礼问完没等傅知遥回答又道,“罢了 ,问这个做什么,你既做,便认为自己所为是正确的,你我道不同,争执亦无用。
为你布置院子是我这个当兄长的该做的,父母顾不上此事 ,我是长兄,理应让你风光些出嫁。”
傅智礼忽的轻笑出声,“此刻再说风光,未免讽刺。与你同去草原也好,荒烟蔓草里,多少能护你些周全。”
说到 【护你】 二字,他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随后自嘲道:“就算护不住,能陪着你,总好过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风霜。”
尾音落下时,他忽然垂首,“终究是我无能。”
最后一句,话语中尽是伤痛与心酸。
是感叹自己没能护住妹妹,亦是感叹自己没能护住家国。
傅家沦为笑话,卫国尊严不再,家不成家,国不似国,他伤痛亦无力,悲愤君庸臣奸又恨自己无力扭转这一切,既不成一个好臣子,便去做个好兄长吧。
理想不再,便接受现实。
但,实难欢喜。
目之所见,心之所及,尽是一片望不到底的寒凉。
傅智礼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他一个人悲就够了,没道理拉上妹妹,她明日毕竟要做新娘了。傅知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近日做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在大哥的雷区上蹦迪,她已经没有立场去安慰大哥,至少此刻没有,有些事得交给时间。
傅智行从外面走了进来,“若是大哥说了什么,你不必在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你今日做的事大逆不道,但我这心里挺痛快。
稀里糊涂过吧,这会不是伤感的时候,到了草原咱们还得闯关。”
傅知遥笑笑,“怎么还没睡?”
“我派人把前院也布置了一下,从前院到你院子这一路都喜庆着呢,大哥都带头了,我这个二哥还能不出力。”
傅智明也探头,表情颇不满的道,“我也出力了。”
傅智礼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说不了。”
傅知遥心道这是对自己有意见呢,“你可以不出力。”
“你以为我愿意管啊,要不是二哥非拉着我去我才懒得挂那破玩意。”
傅智行一脚踹了过去,“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我不让你跟着过来你非过来,过来了又胡说八道。”
“我来看看这院子啥样,咱们外面还剩了点绸子,不行了把里面再挂挂。”
傅知遥:“”
傅智行乐了,“别搭理他,他一个棋呆子想不通那么多事。”
傅智明:“我再想不通也知道不能勾结草原蛮子欺负自家人。”
“呦呵,你还挺有骨气。你在宫里的时候怎么不骂草原蛮子,今个萧破野带人抢劫的时候怎么不骂草原蛮子。”
“那不是打不过。”
傅知遥也乐了,“你还挺识时务。”
傅智明自觉心虚,但是还是表达对傅知遥的不满,“骼膊肘往外邦人那里拐,也不知母亲想什么,应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把嫁妆都给了你。”
傅智行没好气道,“你去草原不吃不喝吗?不带点银钱咱们这一大家子去了草原怎么活?”
“最起码给父亲留点吧?”
“父亲有俸银傍身还会饿到不成?”,傅智行如今越发看不上他那个干啥啥不行,光会欺压自家人的好大爹。
“光靠俸禄哪能过的风光体面,你瞧瞧,如今傅家都成啥样子了。”
傅智行怒了,“傅智明,你是不是下棋下傻了,嫁妆本就是母亲的,不带走难道留在傅家帮着父亲娶平妻,养妾室,养那些从未真心敬重母亲这位当家主母的族人吗?”
傅智明被吼的往后一瑟缩,“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再不济是咱们父亲,一家人吵架关起门来,如今闹了个满城风雨,银钱还被草原人得去了。”
傅知遥:“这点你不必担心,银钱必是我的。”
确实是她的,她没打算同他们分,这银钱她有用,母亲他们留够过日子的就行了。
“你咋就那么相信那个野王?万一萧破野骗你咋办?”
这话一出傅智行也看了傅知遥一眼,“阿遥,你确实很信任萧破野。”
“恩。”
傅智行:“”
没想到妹妹这么坦诚就认了,他斟酌着问道,“莫非你也同母亲一般,就待见长得好看的?”
傅知遥:“”
傅智行瞧着傅知遥翻白眼乐了,“不是就好,你只要不被萧破野那狐狸样貌迷了眼,二哥就不担忧。这点子银钱是咱们的投资,成大事者不计较这个,就算都给了萧破野也无妨。”
他二妹妹要做王妃,未来他们兄妹合力,万一能干票大的呢?
银子花就花了,实在不行可以去外祖父家忽悠一些钱财过来,那老头最是重利,不难忽悠。
傅智明急眼了,“好好的银子凭啥给萧破野?”
傅智行拍了拍傅智明的肩,“凭他能让你吃得饱,穿得暖,凭他能决定你在草原上是当奴隶还是下棋。”
傅智明:“”
狠狠的吞下去一口气,“那这银子花的值。”
傅知遥:“”
傅智行瞧着傅智明那傻样子表示没眼看,“回吧,再口出狂言小心萧破野把你的几副藏棋都抢了。”
傅智明慌了,拱手便道,“二姐新婚大喜,我走了哈。”
傅知遥:“”
二人瞧着傅智明远去的背影同时叹了口气,傅智行幽幽开口,“你说他没咱们护着会不会被人卖了?”
傅知遥:“这问题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