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遥跌跌撞撞的朝着光亮之中的人跑过去,她跑的很急很急,好象跑过去她就能从心痛中挣脱,而那人她甚至看不清容貌。
她跑的很快,也很艰难,似总也跑不到那人跟前——终于她攥住了他的衣角,将要看清他的脸。
然后——
没有然后了,萧破野的脸在傅知遥眼前无限放大,“傅知遥,醒醒,做噩梦了。”
傅知遥呆愣愣的,似还未从梦中回神,萧破野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是我。”
傅知遥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还坐起身扑到了萧破野怀里哭,她想告诉他她做梦了,梦里他们的儿子变成泡泡飞走了,他如雄鹰,一直以他宽阔的羽翼护着她和孩子们。
她好想同他说,说她的害怕,她的心痛,说她如何想承翊和承瑾。
此刻他只是她孩子的父亲,纵使他们之间有万千怨怼,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爱孩子的心是一致的,在扶着孩子从弱小到强大的这一路,他们是最好的盟友,一直并肩而战。
夫妻情分可以是假的,但父母的身份是真的。
这一刻,唯他是她心灵的依靠与慰借。
但,她能做的也仅仅是放纵自己哭一场。
承翊和承瑾的事儿她没法同他说,也不会同他说,这辈子她放弃了他们,放弃了她的儿子们。
萧破野被傅知遥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心思也恍惚了一下,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好象回到了上一世,那次承翊突发高热持续了半月之久,用遍了各种药草都无法退烧,大医师已经吩咐准备后事了。
可他与傅知遥不认,两人轮流亲力亲为喂已经很难进食的承翊稀饭,两人两天两夜没合眼轮流为小承翊揉搓手心、脚心、腋下、腿根,一直喂水一直搓,阿遥说这叫物理降温。
后来承翊奇迹般的退烧了,他的妻却倒下了。
得知儿子平安傅知遥当场就晕了,大医师把过脉以后说王妃无恙,她只是心力交瘁忧思过重,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傅知遥整整睡了两天一夜,次日傍晚醒来时她扑到他怀里大哭,哭她的忐忑,哭她的心忧,哭他们儿子的劫后馀生。
那日的场景与今日一般无二,萧破野的喉头有些酸涩,他的妻好象回来了。
他的承翊也快回来了吧。
“好了,是梦,我在呢”,萧破野一边哄小孩似的轻轻拍背一边安抚傅知遥。
傅知遥:继续哭。
“别哭了,乖。”
傅知遥:继续哭。
许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此刻的萧破野格外心疼傅知遥,他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和额头,耐心安抚着,“乖,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不哭了。”
傅知遥的情绪渐渐平复,察觉到自己居然钻到了萧破野怀里哭还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微尴尬的应了一声,“恩,”
萧破野一边拍哄一边轻笑,“可算说话了,再不说话本王都得找巫医来给你看看了。”
傅知遥才没心情听萧破野打趣,从他怀里出来,靠在靠枕上平复心绪,偶尔还有一两声抽泣声,实在是刚刚哭的太凶了。
萧破野起身给傅知遥倒了杯水,“润润嗓接着哭,要不音不好听。”
傅知遥被逗得又气又笑,“真烦人。”
萧破野笑着欲喂傅知遥喝水,傅知遥没用他 ,“我自己来。”
萧破野叹气,“用完了就扔,刚刚还是我怀里揣的小猫,如今抱也不让抱了,水也不让喂了。”
傅知遥嗔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萧破野又认命的洗了块帕子给傅知遥擦脸,其实照顾傅知遥他挺顺手的,上一世她偶感风寒时他都会在身边陪着,照顾的很是妥帖细致。
傅知遥哑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我哪天没来?”
傅知遥沉默了,刚刚那随口一问之后她想起来一件事,萧破野没亲自去杀谢景舟,这事儿就比较奇怪。
萧破野又道,“五日后你动身去草原,我与你同行。”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事要做,所以他强行按捺住亲自去杀谢景舟的冲动,而是命在望仙镇等他的荆武等人折返去杀谢景舟。
但萧破野隐隐有预感,这次荆武依然杀不了谢景舟。
谢景舟这个上一世的齐国宰辅好象不太容易死,派去齐国杀姜叙白的人也失手了,他也察觉到了一些有关天命的东西。
但无妨,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总有他们气数耗尽之时。
眼下紧要的是女骗子,得稳稳当当的把女骗子娶回去,这一世女骗子比较能作妖,孟盏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怕她出意外。
他们草原男人的尿性他清楚,这一路上傅知遥未必安全。原想着在离京不远的望仙镇悄悄跟上和亲队伍在暗中保护她,如今越发放心不下。
还是寸步不离才行。
傅知遥听萧破野这么说很是意外,“你与我同行?不是说去燕云关接我吗?”
“我改主意了。”
傅知遥:“”
行吧,这话没毛病。
瞧这意思谢景舟又能躲过一劫。
傅知遥此刻想写篇论文:《论男二的主角光环多硬核》。
萧破野忍了又忍没忍住给了傅知遥一记大白眼。
傅知遥:???
“你白了我干嘛?”
萧破野实在想抱怨两句,“还去燕云关接你,你让我出京吗?又是毒又是箭的,还联合霍梓杰,你巴不得我死在京城。”
傅知遥:“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萧破野: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
“夫妻过日子,总翻旧帐不好。”
萧破野:!!!
又成了他的错。
“你一个大男子汉,别小肚鸡肠,已经翻篇的事儿了还提什么。”
萧破野:“”
这意思,她刺杀他好象是小事一桩。
野王表示好委屈,野王不想说话,野王想用眼神杀死女骗子。
二人很有默契的没提那封信的事,她不想提,他也不想提,若是有可能他希望这辈子谢景舟这个名字都再不会出现在傅知遥嘴里。
上辈子的事他想都不愿意想,添堵。
忒堵。
女骗子难杀,上一世的事再说吧。
傅智行倒是可以再修理一番,敢在他头上染色,丫的。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傅知遥心情还是不太好,“我想睡了,你今晚早点走。”
萧破野不悦,“早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