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沉默片刻，河面的夜光漂猛地沉了一下，又弹起。他没有提竿。
“乐哥，”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淅，“我张昊的生意，在铜锣湾，在港岛。我的规矩很简单，谁挡我财路，我剁谁的手。谁想要我的命……”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林怀乐，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
“我就要谁的命。”
“至于其他字头谁上谁下，”他语气放缓，带着一种超然的漠然，“只要不越界，不惹我，我懒得理会。”
林怀乐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
几秒后，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依旧带着算计，但似乎放松了些。
“好！够直接！”他重新看向河面，“我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放心，我们和联胜，最讲规矩。”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盯着浮漂。
河水静静流淌，仿佛刚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空气中，某种无形的界限似乎已经划下。
张昊知道，林怀乐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试探，并且传递信息。
而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昊的夜光漂猛地被拖入水中！
另一边，林怀乐的手法老练，鱼钩入水几乎没溅起涟漪。他转过头，脸上挂着看似随和的笑意：“阿昊，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当然，乐哥你资历在这，应该的。”张昊回应得滴水不漏，手中的鱼竿握得平稳。
“哈哈，资历不过是多吃了几年饭。”林怀乐轻笑，随即话锋如他手中的鱼线般陡然切入正题，锐利直接，“阿昊，你觉得，我和大d，谁更能坐稳和联胜那张龙头椅？”
张昊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他没料到林怀乐如此单刀直入。
略一沉吟，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切中要害：“大d实力强，人马多，钞票厚。但混社团，光会砍人撒钱，终究落了下乘。乐哥你食脑，懂得审时度势，论手段，他不如你。”
“呵呵……”林怀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连你这个外人都看得明白。”他调整了一下钓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你跟邓伯关系近，我也不瞒你。老爷子心里，是属意我的。”
他顿了顿，眼角馀光扫过张昊，一丝得意悄然闪过。
“可大d那家伙，仗着银弹攻势，拉拢了不少叔父辈。想光凭票数压过他，不容易……得做点实事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
话到此处，他刻意停下，制造了一个悬念的空隙。
张昊适时接话，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乐哥，你跟我讲这些……我是洪兴的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吧？”
“诶，话不能这么说。”林怀乐摆摆手，笑容变得深沉，“我找你，自然是有你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知道，我们和联胜在尖沙咀一直没能真正插旗立足。如果我能把社团的旗子插进尖沙咀，这份功劳，足够我压死大d，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叔父闭上嘴。”
张昊心中了然，已经猜到对方意图，但他只是默默听着，并不接茬。
林怀乐见他沉默，便不再绕圈子：“阿昊，倪家在尖沙咀的地盘是你打下来的。酒吧、夜总会那些热闹生意，我不碰。但我对倪家留下的那几个赌档，还有黑鬼原来的那个仓库，很有兴趣。”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昊：“我知道，你靓仔昊生意做得大，看不上这些偏门钱，打理得也敷衍。与其放在手里生灰，不如转给我？价格好商量。”
张昊缓缓放下鱼竿，转过头，迎上林怀乐精光闪铄的自信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乐哥想要，不是不能谈。但你能开出什么价码？”
他确实不打算深耕赌场，更厌恶毒品，那个毒仓更是早已闲置。若能换来有用的资源，这笔交易未尝不可。
林怀乐见张昊松口，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我是和联胜湾仔区的话事人，手头别的不多，就是铺位多。我用湾仔的商铺跟你换！”
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带着诱惑：“我知道你阿昊志向远大，正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内地的波鞋厂都搞起来了。湾仔商业旺，人流足，拿我的铺位开你的旗舰店，稳赚不赔。”
张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林怀乐对他的动向竟如此了解，连波鞋厂这等相对低调的投资都一清二楚。这份情报能力，不容小觑。
他快速权衡。湾仔的商业价值确实远超那几个半死不活的赌场和废弃仓库。
“好！乐哥既然这么有诚意，这个交换，我接了。”张昊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哦？什么条件？”林怀乐眉头微蹙。
“我看上和联胜一个人，想让他过档跟我。只要你们肯放人，交易立刻生效。”
林怀乐目光一凝，审视着张昊：“我手下还有这等人才？不知是谁入了你阿昊的法眼？”
“他叫吉米仔，跟官仔森的。”
“吉米仔？”林怀乐略一回想，印象里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四九仔，做事稳妥但似乎并无突出之处，“原来是他……好吧，一个吉米仔，加之湾仔的五间铺面，换倪家的赌场和那个仓库，你觉得如何？”
他快速盘算着，用一个边缘小弟和五间铺面换取打入尖沙咀的战略跳板，这笔买卖，划算。
“没问题，乐哥。”张昊答应得干脆。能得到未来商业奇才吉米仔，这波已是血赚。
“合作愉快，阿昊！”林怀乐站起身，伸出手与张昊用力一握。
他象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免费送你一个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
“哦？”张昊重新坐回椅子，拿起鱼竿，看似随意地问道，“乐哥有什么指教？”
林怀乐也拿起鱼竿，目光投向漆黑的河面，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我手下刚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洪门总部那个香主李学功的飞机爆炸……有个幸存者。”
张昊瞳孔微缩，语气保持平稳：“幸存者？是谁？”
“就是李学功本人！”林怀乐转过头，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笑容，“这家伙命大，爆炸时躲在飞机的安全舱里，只是重伤。机场的人搜救时发现了他，后来……被号码帮的田鸡东接走了。”
“田鸡东？”张昊皱眉，这个名字他毫无印象。
“田鸡东是元朗之虎四眼细的头马，在元朗厦村当村委主席，这几年很少在江湖走动了。”
“原来如此。”张昊恍然，姜还是老的辣，林怀乐的消息网确实灵通。
“不过，号码帮的人，为什么要插手救洪门的香主？”张昊追问，这里面的逻辑让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