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舟,刚刚想通过当评委,躲过吴法官的汤圆攻势。
结果赵瑞龙的邀约来了。
陈清泉被抓后,江临舟与高小琴谈债转股问题的第二天,赵瑞龙就来汉东了。
期间还三番四次,通过高小琴邀约江临舟前往山水庄园吃饭,江临舟都拒绝了。
这次更是直接找李达康,就是要见一下江临舟,江临舟对这公子哥也是无奈了。
李达康家中,书房。
李达康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地泡着茶。
赵瑞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侧,面前是一杯可乐,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
江临舟最后进来,神色从容地坐到了对面沙发上,与赵瑞龙隔着茶几,保持着一个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赵瑞龙等江临舟坐下,便带着一丝夸张的抱怨开口道。
“江老弟啊,江老弟,你可真是贵人难请!
我这三顾茅芦,都快赶上请诸葛亮了。怎么,老哥我的山水庄园,是龙潭虎穴不成?
我那儿的桃花阵都摆好了,你就是不肯赏脸。
怎么,是嫌哥哥我的庙小,请不动你这尊真佛?”
江临舟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李达康,落在赵瑞龙身上。
“赵总说笑了。您的山庄自然是好地方,只是………”
江临舟端起茶杯,吹了一口。
“最近有只猴子在附近上蹿下跳,动静不小,我这身份敏感,还是避避嫌好。
您是大商人,日进斗金,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说不清。”
赵瑞龙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语气故意加重了几分。
“猴子?什么猴子?
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赵瑞龙,可是合法商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依法纳税,带动就业!
怎么,跟合法商人接触,也有问题了?
要是真有这种风气,那我可真得跟上面好好反应反应了。
这汉东的投资环境,现在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
江临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语气轻描淡写。
“合法吗?或许吧。毕竟商场如战场,各为其利嘛。
只要在规则之内,自然是合法的。赵哥你应该一向是最懂规则的。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赵总是明白人,何必让我把话说透呢?”
江临舟这番话绵里藏针,书房里的空气瞬间有些凝滞。
李达康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好了。临舟,瑞龙。好好说话。”
李达康目光扫过两人,带着市委书记的审视。给江临舟的茶杯续上水,赵瑞龙续上可乐。
“坐下是喝茶,不是听你们打机锋。
谈什么具体商业项目?
你们下面没人了吗?让具体的负责人去谈,去论证!
你们两个,一个市长,一个集团老总,坐在这里斤斤计较那些细节,象什么样子!
要谈,就谈点宏观的,谈点对汉东发展有利的。”
李达康的话,既在敲打赵瑞龙不要越级搞私下交易,也是在提醒江临舟保持距离。
李达康将两人的会面定性为“非公事”,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赵瑞龙立刻顺势而下,举起茶杯。
“李哥批评得对!是我心急了。
主要是久仰江老弟大名,一直想结交一下。
不谈公事,不谈公事!
来,江老弟,我以茶代酒,不,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就当交个朋友!”
江临舟举起茶杯,神色清明。
“赵总言重了。既然是李书记这里,那我们就只论茶,不论其他。请”
市委一号院,李达康家门外。
赵瑞龙与江临舟一前一后离开李达康家。
结果,江临舟出来时,赵瑞龙就站在他的奔驰大g边。
赵瑞龙掏出钥匙,按动车钥匙,奔驰大g发出解锁音。
赵瑞龙拍了拍引擎盖。
“江老弟,你这来去匆匆的,要不哥哥送你一程?这大家伙,坐着稳当。”
江临舟目光,扫过眼前这辆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的大g。
“赵总的好意心领了。
这车太霸气,我怕我的气场压不住,还是自己的车坐着踏实,知道油门和刹车都在自己脚下。”
赵瑞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走近一步。
“江老弟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大风厂那块地,这绝对控股虽好,但终究不是百分百。
这公司里啊,只要还有一个外人,说话做事就难免束手束脚。”
江临舟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正对赵瑞龙,轻笑一声。
“赵总不愧是生意人,三句不离本行。
我倒是建议,你们山水集团的法务团队,可以考虑换一下了。
水平实在有些……,跟不上赵总你的雄心壮志。”
说完,江临舟不再多言,径直走向自己那辆低调的个人私车,留下赵瑞龙一个人在原地思索江临舟的话。
赵瑞龙看着江临舟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反复咀嚼着江临舟刚刚那句话。
“换法务?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还是暗示什么问题?
还是说,刚刚问的问题,法务可以解决?”
一阵夜风吹过,赵瑞龙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想了,那就回去换下法务。
赵瑞龙坐上他的奔驰大g,离开市委一号院。
江临舟家中。
江临舟结束完与赵瑞龙的斗智斗勇,刚回到家,脱下外套,私人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金陵王校长的来电,整理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
“王校长,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王校长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休息?听到这么大好消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临舟啊,我可都听说了!你被组织上严肃“催婚”了?
哈哈哈!好!这才是组织关心干部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江临舟顿时感到一阵头痛,这事传得也太快了,连老校长都来“慰问”了。
江临舟无奈苦笑。
“老校长,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正头疼呢。”
王校长止住笑声,语气依旧愉悦。
“这有什么好头疼的?这是组织对你的爱护和重视!
说明你前途无量,组织上怕你生活不稳定,影响将来挑更重的担子!这是大好事!”
接着,王校长话锋一转,不容置疑地说道。
“所以啊,我这不是来给你解决问题了嘛!
明天下午,我们学校工会和团委联合办了一个‘年轻教师艺术交流联谊会’。
说是联谊,其实就是给优秀的年轻人们创造一个放松、交流的机会。
环境雅致,氛围轻松,来的都是我们学校与各合作单位的青年才俊。”
江临舟一听就明白过来,立刻想要推辞。
“校长,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明天下午还有个……”
王校长直接打断,语气带着长辈的“霸道”。
“不许拒绝!
江临舟,我告诉你,这是学校组织的正式活动,你作为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优秀校友、现在又是分管广电的市领导。
于公于私,你都应该来关心一下年轻教师的生活,了解一下基层的文化活动动态!这,也是你的工作!”
江临舟被这套“于公于私”的组合拳打得哑口无言。
“老校长,您这是给我下命令啊?”
王校长带着老顽童般的得意。
“就是命令!怎么,我老头子现在还请不动你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学校艺术交流中心。
你要是不来,我明天就带着我们学校的青年教师代表团,去你市政府办公室坐坐。
当面请教江市长关于青年人才个人问题的解决方案!”
江临舟彻底败下阵来,只好投降。
“别别别!您老可千万别!
我来,我来还不行吗?明天下午三点,我准时到。”
王校长心满意足。
“这还差不多!记得穿精神点,拿出你艺术教授的潇洒飘逸。
别装你那老气横秋的干部模样,艺术交流,要有点活力!
好了,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挂断电话,江临舟看着手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组织的“政治任务”还没头绪,老校长的“联谊会”又接踵而至。
看来这场“个人问题”的战役,是避无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