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德庆公主失声惊呼。
郭元翠身形一晃,长剑已然出鞘。
剑光如电,在烛火映照下划出三道弧线。
第一个刺客的匕首尚未触及林墨,喉间已绽开一朵血花。
第二个刺客急忙变招,却被郭元翠反手一剑刺穿心口。
第三个刺客见势不妙,转身欲逃,郭元翠长剑脱手,贯穿其后心。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林墨还保持着后退的姿势,三个刺客已倒在血泊中。
“你”林墨看着收剑回鞘的郭元翠,又望向一旁惊魂未定的德庆公主,“你们是王主簿身边的小厮?”
德庆公主哪见过这种场景,吓得直哆嗦,根本一个字也吐不出。
郭元翠淡然一笑,稳稳坐在下。
林墨站在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厮”刚才展现的身手,绝非寻常护卫可比。
那三剑干净利落,每一剑都精准地刺穿要害,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人技。
更令林墨心惊的是对方此刻的从容,甚至还有闲情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多多谢义士相救。”林墨勉强稳住声音道。
郭元翠抬眼看他,唇角微扬:“林大人受惊了。”
掌柜的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几个胆大的客人探头张望,又慌忙缩回头去。
店小二更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这时,客栈里其他客人才反应过来。
“杀杀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客栈顿时乱作一团。
林墨强自镇定,对掌柜道:“烦请报官。这些都是刺客,与贵店无干。”
正说着,门外已传来巡夜衙役的呼喝声。
五六名持刀衙役,持着火把冲进客栈,为首的班头看到满地鲜血和三具尸体,立即拔刀出鞘:“怎么回事?”
班头目光扫过现场,在看到郭元翠时突然愣住。
他手中的刀微微垂下,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这这位还请几位随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林墨马上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一个巡夜班头,见到命案现场不是立即拿人,反而用上“请”字,这太不寻常了。
郭元翠放下茶杯,起身整理衣袍:“带路吧。”
德庆公主这时才缓过神来,怯生生地拉住郭元翠的衣袖。
郭元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不必害怕。
走在去衙门的路上,林墨心中疑云更浓。
这两个“詹事府小厮”,一个身手不凡,一个气质尊贵,就连衙役都对她们礼让三分。
联想到之前王主簿对他们的态度,林墨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身份恐怕远不止“小厮”这么简单。
次日五更三刻。
景阳钟响,文武百官分列而入。
朱棣端坐龙椅,尚未等鸿胪寺官员唱礼完毕,便将一份奏章重重摔在御案上。
“昨夜同福客栈,三名刺客当众行凶!”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刺杀朝廷命官!这是要反了吗?”
满朝寂静,只闻衣袍窸窣。
朱棣见百官无人回话,越想越气,指着刑部尚书道:“张天立你说,行刺的人是谁?受谁的指使?”
张天立被皇帝点名,吓得一个哆嗦,回道:“禀奏陛下,昨夜接到太子谕令,刑部已然全员出动,可叹那三个刺客全部殒命,三名刺客身上又无任何印记,兵刃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样式,暂时还没有线索。”
“还没有线索?”朱棣怒道:“都有线索,还要你们刑部干什么?朕给你半个月,你若查不到幕后真凶,自己带着铺盖,前往诏狱报道!”
张天立连忙扣首领旨。
这时,工部尚书吴中颤巍巍道:“陛下,林墨推行新式工法,省银钱,节物料,难免触犯些人的利益。此番遇刺,恐怕”
他欲言又止,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百官队列。
“恐怕什么?”朱棣冷声道,“说清楚!”
吴中道:“恐怕有人伺机报复,也未可知”
张天立道:“陛下,臣听闻林墨在诏狱中仍与各方往来密切。那同福客栈人来人往,乃是鱼龙混杂之处,他便衣行事,形单影只,遇到见财起意的江洋大盗也实属意料之中。”
这话中带刺,暗示林墨行为不端,咎由自取。
言罢,群臣皆噤声不语。
有明哲保身者,更有幸灾乐祸者。
而在这些各怀鬼胎的官员里,杨士奇曾不止一次公开力挺林墨,只因他与黄淮是至交好友。
黄淮虽在狱中,却常与杨士奇有书信往来。
黄淮在书信中对林墨极尽赞誉,而杨士奇经过长期观察,亦认定此人是太子阵营必须延揽的栋梁之才。
因而杨士奇听闻林墨受到非议,立即出面反驳:“张大人此言差矣!林墨住客栈,乃是为了次日去钢窑考察,以图便利。难道就因为有人行刺,反倒要怪罪受害者不成?”
都察院右都御史高翼突然开口:“陛下,据臣所知,昨夜在场的不止林墨一人,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仆役。其中一人剑法高超,转瞬间连杀三人。这等身手,恐怕不是寻常护卫”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他故意停顿,留下无限遐想。
朱高炽早从朱瞻基那里得知,两个随从是德庆公主和郭元翠,为了避免言官再度追究,把矛头对准公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当务之急是查明刺客身份,保护林墨安全。至于那两个随从,儿臣倒是知道一二。”
言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朱高炽道:“那是詹事府主簿王贵的随从。王贵赏识林墨之才,特意派去保护。若非他们及时出手,我大明恐怕就要损失一位栋梁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出自太子之口,再无纠缠的必要。
朱棣洞若观火,心如明镜,自然知道王贵是谁,冷道:“朕不管那两个随从是谁?也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林墨若是出事,紫禁城的工程都要停滞。北元虎视眈眈,辽东亦有边患,九边要塞尚未修葺完毕,这个责任,工部担不起,兵部也担不起。朕在此奉劝各位,好自为之。朕,决不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他站起身,声音响彻大殿:“传朕旨意:锦衣卫千户严隋,率一百精锐,专职护卫林墨。再有人敢轻举妄动”
皇帝鹰目在百官脸上一扫而过:“休怪朕不讲情面!”
退朝后,高翼铁青着脸,一瘸一拐走出大殿。
杨士奇从他身边经过,微微颔首:“高御史,杖伤可好些了?”
高翼摸着还在肿胀的屁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