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温柔的洒在房间里。
徐载知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广院宿舍那斑驳的绿漆墙和天花板的吊扇,而是一片干净的白墙和一盏简洁的吊灯。
这里是总台的职工宿舍,也是徐载知,在这个1992年的首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长久住所。
而且不要钱。
只要他自己不想搬走,这里,便可以一直住下去,直到他买得起房子的那一天。
他坐起身,再度环顾着这间大约二十平米的单人宿舍。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最奢侈的是,房间里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整个房间虽然不大,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能让无数人羡慕的豪华配置。
嗯,考虑到这个地方的位置,后世也是让人羡慕的豪华配置。
这里可不是五环外出租房,这就在总台边上不远处,自行车五分钟就到。
距离发文档那天,已经过去了五天。
他的新身份,青年创新小组组长。
以及二十二级科员的定级,还在七天的公示期内。
那天,当他从陈怀安手中接过那份住房批示时,他激动得恨不得当天就卷铺盖住进来,然后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用努力来回报陈怀安这份知遇之恩。
他没有去想什么陈怀安因此可能受益更大,那是领导们之间的事情。
就他而言,仅仅穿越一个月,从什么都没有,到他在陈怀安的支持下获得目前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毕竟没有陈怀安的支持,他大概还在老张组里学习呢。
然而面对徐载知的工作热情,陈怀安却笑着叫停了他,然后又给他上了新的一课。
学会等待。
“一个作品的成功,它的价值不仅在作品本身,更在于它掀起的浪潮。”
陈怀安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要给这股浪潮足够的时间去发酵,让它为你下一阶段的工作,铺平道路。”
“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再冲锋,是享受胜利,是观察,是沉淀。”
“再者说了,你还在公示期,现在最应该干的就是安静的呆在最熟悉的地方,别乱跑。”
技术上,徐载知或许领先三十年,但在这些关乎节奏与大局的智慧上,他还是个需要认真听讲的学生。
于是,这几天,他老老实实的和秦语待在评论部里,应陈怀安的要求,给同事们开了几场关于《饭碗》创作思路的小课堂。
倒也不牵扯什么后世的知识泄密,就是些纯粹的技术理论。
而且办公室里那种纯粹的集体学习氛围,让徐载知很是享受。
尤其是他还能人前显圣,毕竟你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未来的大佬吗?
而与此同时,《饭碗》引发的舆论风暴,愈演愈烈。
尤其是第三天《日报》下场后,这种舆论到了最高点。
秦经明说的一点不假,因为思想和导向上的契合,这部片子绝对安全,绝对符合时下所需。
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发表评论文章,从创新宣传话语体系到体现改革的民生温度,每一篇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徐载知曾好奇的问陈怀安。
“光靠一个作品,是不是太单薄了?而且我才做了这么一个节目?难道就到了吃老本的时间了?”
徐载知觉得自己就做了这点工作,怎么感觉就跟后世某些靠着一部作品吃了一辈子的人一样了。
陈怀安只是笑着摇头。
“一个作品,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再说了,你看看,有几篇报道提你了?偶尔一句青年创作者一笔带过,其他时候,他们都是在借着《饭碗》,说自己想说的话罢了。”
徐载知闻言,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毕竟,他又何尝不是在借着《饭碗》,说自己想说的话呢?
这一点上,谁也别说谁。
他从床上爬起,今天是正经八百的周末。
在1995年的休假制度改革之前,目前施行的还是每周工作6天,休息1天的单休制度。
虽然电视这个行业你很难说是按照规定休假,不过总台的思路就是尽量的给你休够法定假日。
什么,你问修不够怎么办?
给你举个例子,徐载知上辈子的倒楣朋友,刚入电视行业那会,过年都不能回家,因为电视台又不能放假停台,那是越放假越忙。
所以那个倒楣朋友就只能猛猛干活了,至于后面调休,呵,看运气吧。
徐载知走到窗边,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盆君子兰的叶子。
这两盆花草,是秦语在他搬进来的第二天送来的,算是乔迁贺礼。
她说,君子兰谦谦有礼,吊兰坚韧随和,希望他以后能兼具两者之风。
窗外,是职工大院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场景。
孩子们的嬉闹,树下老人的对弈,这种气息让徐载知觉得自己更加融入了这个时代。
洗漱完毕,徐载知从衣柜里拿出一个信封。
虽然这两天已经看了多遍,不过大清早的再看一遍也无妨。
里面,是他前天刚领到的工资和奖金。
2025的人多久没见过现金了?
徐载知穿越前也基本上都没见过了,但是现金在手上的时候,那感觉绝对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那沓现金,在书桌上摊开。
这里面一共有1185块。
其中185块是七月的工资。
因为7月自己刚刚报到,还没转正定级,是按照见习期的工资算。
其实按理说都发不了这么多的,毕竟他7月10号才报到。
不过财务那边没多说,既然发了,他当然也不会多问。
另外的1000块钱,是因《饭碗》大获成功而特批的1000元项目奖金。
虽然陈怀安提前告诉了他会有奖金,但是这个奖金发放的速度之快,让徐载知直呼还得是经济腾飞的年代,才有这种痛快。
经济上行的美。
那一天,拿到工资和奖金的徐载知,一瞬间从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穷学生,靠着吃食堂活着,变成了起码有些积蓄的上班族。
兜里有粮,心里不慌。
说来可笑,那天徐载知拿到工资的时候,第一反应就非常大胆。
注意,非常大胆。
当时他很想了解一下首都1992年的房价。
买不买的起放到一边,了解房价也是人生一大乐趣嘛。
于是,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份近期的报纸,这一看可是了不得。
“亚运村,三室一厅,精装修,拎包入住……”
“方庄小区,南北通透……”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名,让他看得心驰神往。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小字标注的价格上时,所有的兴奋都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
4000块一平米?
不是,首都的房价在1992年就这么狂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