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载知之前专业的表现,加之秦语那番社论高度的阐述,红星厂算是被这俩人联手给说服了,就连在外开会的李厂长,还专门跑来见了一面秦语。
李厂长不愧是活脑子的改革人物,前后一琢磨,他觉得这事新。
当然,他心里想的,这事最后肯定还有总台领导把关,准是出不了问题,于是立刻提出要在食堂录一遍关于食堂改革和小饭桌等等制度的采访。
有他的下场背书,红星厂上下大开绿灯。
徐载知的《饭碗》正式开始了毫无阻拦的自由创作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徐载知率领ab组彻底进驻了食堂。
而他前两天在食堂里打下手、聊闲天的不务正业,此刻显现出了他预期的效果。
食堂的工作人员和吃饭的工人们,早已对他这个嘴甜爱笑没架子的总台小徐组长,有了几分熟悉。
所以看着他带队,真的扛着摄象机进来时,大家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还好奇的凑了上来。
“小徐,今儿个又拍上啦?能不能给老刘我也拍个什么特啥的?”
食堂的刘师傅一边用铁铲在锅里翻炒着,一边中气十足的喊道。
“那必须的。”徐载知笑着回应,同时对身旁的b组小韩使了个眼色。
“刘师傅,您就当我们不存在,我给您记录下这英姿飒爽的身影。”
小韩立刻会意,指挥组员将betaca的机位放低,用一个仰视的角度,去捕捉那翻飞的铁铲,飞溅的油星和刘师傅专注而有力的侧脸。
秦语站在安全距离外,声音切入:“刘师傅,我听李阿姨说,您这把铁铲都用了快十年了?”
“可不是嘛!”
一提到自己的老伙计,刘师傅的话匣子瞬间就打开了。
“这铲子,跟我上过战场的,当年厂里搞技术攻关,几百号人连轴转,食堂三天三夜没熄火,就靠它,一锅一锅的往外喂饭!”
“那会儿炒的是大锅菜,现在,炒的可都是红烧肉和大排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颠了一下大勺,锅里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仿佛在镜头前起舞。
秦语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飞速划过,而徐载知则用手势指挥小韩,将镜头从红烧肉缓缓摇向一旁案板上,李阿姨正在飞速的切着配菜。
整个画面充满了动态的美感和浓郁的烟火气。
学弟学妹们在徐载知的现场调度中,迅速进入了状态。
他们开始理解,学长培训时给他们的指导的生活感,不是随意的记录,而是在看似杂乱的日常中,通过精准的提问和镜头捕捉,去提炼那些最能触动人心的故事与细节。
拍摄小饭桌时,这种生活感达到了顶峰。
一群刚放学的孩子,像归巢的鸟雀般涌入食堂的特定局域。
负责打菜的张阿姨,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娴熟的给每个孩子的饭盒里添上满满的红烧肉和金黄的炒鸡蛋。
工人们看到摄制组在拍,不仅不躲,反而还跟相熟的摄象师开起了玩笑。
“给张姐也来个特写,她打菜手最稳,从不抖。”
“拍拍我儿子,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儿,比在家吃得香多了。”
气氛轻松而热烈。
秦语走到张阿姨身边,自然的聊了起来:“张阿姨,看您给孩子们打菜,手一点都不抖啊,给得真足实。”
张阿姨被逗乐了,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眼前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那哪儿能抖啊,都是自家厂里的娃,看着他们,就想起我自个儿孩子小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会儿困难,家里没啥吃的,孩子天天饿得面黄肌瘦。”
“有一次啊,我下班晚了,回家看见他饿得实在不行,把米缸里那点生米抓出来放嘴里嚼,我当时那心啊,就跟被针扎似的。”
说到这里,张阿姨的眼角泛起了泪光,她连忙转过头,用手背擦了擦。
“现在好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容里混杂着辛酸与欣慰,“厂里效益好,办了这小饭桌,孩子们顿顿有肉有蛋,我看着他们狼吞虎咽那股劲儿,就觉得,这日子,真有奔头了!”
监视器后,徐载知的心脏猛的一跳。
还有意外收获!
这个由辛酸回忆和满足现状交织而成的瞬间,这个饱含着一个母亲最朴素情感的表情,是那根能拨动所有人心弦的线!
他隔空对秦语对着口型:“秦老师,话题继续,深挖一下。”
秦语马上带起话题。
张阿姨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容里混杂着辛酸与欣慰,她指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用一种无比满足的语气说道。
“现在好了,厂里效益好,办了这小饭桌,孩子们顿顿有肉有蛋,我看着他们吃饭那股劲儿,就觉得,这日子,真有奔头了。”
……
最后两天的拍摄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一晃而过。
当最后一盘素材带被标记清楚,装入箱子时,整个摄制组,都累得几乎虚脱,但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
傍晚,红星厂的办公楼前,刘副厂长和王科长带着一群干部,为摄制组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送别。
“徐组长,秦老师,同学们,这次真是辛苦大家了。”
刘副厂长紧紧握着徐载知的手:“我们全厂上下,都期待着能早日在电视上看到你们的大作!”
“一定不姑负大家的期望。”徐载知笑着回应。
告别了热情的厂方领导,三辆面包车缓缓驶出红星厂的大门。
车厢里,学弟学妹们早已累得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徐载知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千。
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终于亲手完成了一个项目的前期拍摄工作。
一个发自自己内心,想要去呈现出来的作品。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秦语,她也正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秦语看了徐载知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
“徐组长,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我们把磁带都拍满了,包括备用的磁带。”
“这么多磁带要扒带子,扒到什么时候啊。”
“评论部的剪辑室还有那么多组在用,一两台机子怕是撑不起我们要的体量吧。”
“最要紧的。”
秦语的眼中没有太多徐载知那样的感应和激动。
“十四天时间,不算今天,就剩下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