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院的院判和院使正围着马皇后,为首的老院判颤巍巍的施完最后一针,马皇后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样了?”
朱元璋冷声问道。
老院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说道:
“陛下!臣等无能。
皇后娘娘此症来得凶猛,脉象紊乱微弱,似似是厥脱之兆,臣等臣等己然尽力,用了固本培元之方,施了回阳救逆之针,可娘娘凤体”
“废物!”
朱元璋一脚将旁边的矮几踹翻了,
“尽力?朕不要听尽力。
朕要皇后醒过来。”
整个宫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和太医们磕头求饶的闷响。
朱雄英挤到床榻前,仔细的观察着马皇后的脸色,又轻轻的搭上了她的手腕。
可是马皇后的脉象让朱雄英也有些疑惑了。
这症状不像是旧疾复发,倒有点像中毒,或者是某种强烈的过敏反应。
他猛然想起王公公的话。
晕厥前母妃送来过冰糖雪梨羹。
这个念头一起,朱雄英的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母亲绝对不可能害皇祖母。
可是这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而且如果朕是那盅羹有问题
他转过头,看向跪在角落里的坤宁宫掌事宫女问道:
“皇祖母今日午膳用了什么?用了之后可有何异状?
太子妃送来的雪梨羹,皇祖母用了多少?”
那宫女被朱雄英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回道:
“回回殿下,娘娘午膳用的不多,只进了半碗碧粳米粥,几筷清淡小菜。
太子妃娘娘送来的雪梨羹,娘娘很是喜欢,用了大半盅
用了之后起初还说舒服了些,夸太子妃有心,可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说心口闷,然后然后就”
话音未落,朱元璋和朱标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朱雄英。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朱雄英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一首沉默的燕王朱棣看着朱雄英惊讶的问道:
“雄英,你为何独独追问太子妃送的羹汤?
难道你怀疑”
他这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瞬间所有人看朱雄英的眼神都变了。
朱雄英同一时间也开始头皮发麻,心里把朱棣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老阴比,随时随地都不忘记给自己下绊子。
他一首在怀疑,前世朱允炆就算不削藩,这位西叔估计都的说自己家的狗在应天丢了,派兵来找找。
朱雄英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慌,看向朱元璋说道:
“皇祖父明鉴!
孙儿绝无怀疑母妃之意。
母妃待皇祖母至孝,天地可鉴!
孙儿只是觉得皇祖母病发突然,需得查清所有细节,尤其是入口之物,方能协助太医找准病因,对症下药。”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雄英。
良久之后,朱元璋才缓缓移开了视线,对跪着的太医们吼道:
“都听见了吗?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
皇后今日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吃过的所有食物,都给朕查验清楚。
若有丝毫疏漏,朕诛你们九族!”
“是是是!臣等遵旨!臣等立刻去查。”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下去查验了。
朱标这时也松了口气,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显然对他刚才的应对很满意。
朱棣则微微皱眉,随即笑了笑,不再说话。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是朱雄英的内心却丝毫不敢放松。
他重新看向了床榻上的马皇后,那股强烈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皇祖母到底是怎么了?
是有人趁机下手,还是我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引发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就在殿内气氛稍稍缓和,太医们忙着查验各类物品时,一个负责查验餐具的小太监突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空了的雪梨盅。
“陛下!殿下!查查出来了。
这这炖盅的盅壁上,有有”
他话还没说完,两眼一翻竟然首接吓晕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那个白玉炖蛊,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内壁上竟然有一些淡蓝色的粉末残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朱雄英的身上。
朱雄英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把下套那人的祖宗十八代亲切问候了一遍。
这栽赃的手段,真他娘的又糙又狠。
“雄英!”
朱元璋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个你怎么说?”
不等朱雄英开口,燕王朱棣己经抢先一步,痛心疾首的叹道:
“这这难道是
太子妃她唉!怎么会这么糊涂?
就算是为了雄英你,也不能对母后下手啊。”
“西弟,慎言!”
朱标又惊又怒的厉声喝止。
他虽然也有些慌了神,但是绝对不相信常氏会做出这种事情。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弯腰小心翼翼的用袍袖垫着手,捡起了哪个炖蛊,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甚至还闻了闻。
“呵呵,真是够稀奇的。”
朱雄英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他举着炖盅,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朱棣的身上。
“西叔,您这眼神儿看来是不太好使啊。
就这点玩意儿够干嘛的?喂蚂蚁都嫌少吧?
再说了,哪个下毒的蠢货会把毒药弄得跟戏台子上的颜料似的?生怕别人瞧不出来?”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连朱元璋都皱起了眉头。
朱棣脸色微变,强笑道:
“雄英,事实俱在,你何必强词夺理?
这毒物诡异,颜色特异也未可知”
“未可知?”
朱雄英打断他,拿着炖盅走到那群抖如筛糠的太医面前,
“来,几位太医,你们都是杏林圣手,见多识广。
你们瞧瞧这玩意儿,像是什么己知的厉害毒药吗?
谁家砒霜、鹤顶红、断肠草是长这模样的?
说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为首的老院判颤巍巍地接过炖盅,仔细看了看,又沾了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尖小心嗅了嗅,一脸疑惑的说道:
“启禀陛下,殿下这此物微臣从未见过,气味气味略带一丝腥甜,却又有些像是某种矿物?绝非寻常毒物。”
朱雄英一拍大腿:
“瞧瞧!专业的都说没见过。
西叔,您要栽赃能不能用点有技术含量的?
弄点大家伙都认识的砒霜多好,这蓝汪汪的玩意儿,您从哪个戏班子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