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创们初次会面后,那暗流涌动的人际氛围尚未完全散去,弗朗西斯·科波拉便私下找到了亚历克斯·肖恩。
在略显空旷的走廊角落,这位传奇导演的目光锐利如鹰,直接切入主题。
“亚历克斯,”
老实说,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又一个靠着关系想争取个机会的年轻人。”
他顿了顿,眼神坦率地直视着亚历克斯,没有丝毫拐弯抹。
“但试镜环节,你让我改变了看法,乔纳森·哈克这个角色你抓得很准。”
亚历克斯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挺直了背脊,认真地回应:“谢谢您的认可,科波拉先生。
克林特先生给了我至关重要的机会,我不会姑负他的信任,更不会姑负您的信任。“
科波拉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极其罕见的温和,他伸手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
“记住这种感觉,把它带到片场,乔纳森是观众进入这个黑暗世界的眼睛,你的表演决定了他们能否真正沉浸其中。”
他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些:“我女儿索菲亚和你年纪差不多,她对电影也很有热情。
等哪天她来片场探班,我介绍你们认识,年轻人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那是我的荣幸,先生。”
亚历克斯真诚地点头微笑,能感受到这位严厉导演流露出的些许温情。
然而,温情只是短暂的插曲,科波拉对演员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苛。
见面会后,他下达的第一项正式工作并非剧本围读,而是要求所有主要演员。
“剧本是骨架,说是血肉和灵魂,”
科波拉在会议上强调,眼神扫过众人:“你们需要沉浸在那个时代的气息里,理解每一个角色的动机,感受字里行间弥漫的恐惧、欲望和宿命感。
朗读出来,让那些词句从你们的喉咙里流过,刻进你们的潜意识。”
亚历克斯没有丝毫怠慢,尽管在准备试镜时已经将小说和相关研究资料啃了不下三遍,他依然严格按照要求,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逐字逐句,声情并茂地开始了朗读。
他试图将自己完全代入角色,感受着文本构建的每一个细微情绪。
这个过程枯燥而漫长,整整花去了他两天时间,喉咙都有些发干,不过却加深了亚历克斯对角色的理解。
几天后,在庞大的福克斯制片厂内,一个精心搭建的、充满维多利亚晚期伦敦风情的房间布景里,《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的第一个镜头即将开拍。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松节油、新布料和紧张期待的独特气味。
巨大的弧形灯板散发出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线,将房间内精致的壁纸、沉重的橡木家具和铺着蕾丝桌布的小圆桌照得纤毫毕现。
轨道、摇臂、麦克风吊杆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工作人员摒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房间中央。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三件套西装,一丝不苟,领口系得严严实实,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年轻律师特有的、略带拘谨的体面。
这场戏,正是乔纳森在伦敦家中,准备启程前往特兰西瓦尼亚会见神秘客户德古拉伯爵的关键时刻,也是影片开拍的第一场戏。
科波拉坐在监视器后,巨大的导演椅几乎将他淹没,但他锐利的眼神通过镜片,牢牢锁定着画面。
他拿起通话器,通过执行导演的对讲机清淅的传入到亚历克斯的耳朵里。
“亚历克斯,记住,这是风暴前的宁静。哈克,一个前途光明、生活按部就班的年轻人。
你对即将到来的旅程有期待,但更多的是对未知工作的职业性谨慎。动作要精确,带着律师特有的条理性。
恐惧?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像窗外的薄雾,明白吗?“
“明白,先生。”
亚历克斯深吸一口气,将科波拉的指示在心中迅速过了一遍。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成为了带有一丝书卷气息的乔纳森·哈克。
“action!”科波拉的声音斩钉截铁。
场记板清脆地敲响,第一条镜头正式开拍。
镜头缓缓推进,对准了亚历克斯的背影。
他正站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前,仔细地整理着一个打开的硬皮行李箱。
动作不快,却极其精准。
将叠得棱角分明的衬衫一件件放进去,抚平每一个细微的褶皱。再把洗漱用具用皮套装好,放在特定的角落。
最后,拿起一个精致的皮质文档夹,里面装着德古拉伯爵房产的法律文档。
亚历克斯停顿了一下,指尖在文档夹的烫金徽记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职业性的郑重和对委托的重视。
然后,他才将文档夹小心地放入行李箱的最上层。
整个整理过程,亚历克斯的背脊挺得笔直,肩膀的线条透着一股克制。
没有夸张的表情,没有多馀的台词,仅凭那精确的动作节奏和肢体语言,就将一个严谨、认真、甚至有些刻板的年轻律师形象立了起来。
瑞德小姐看来有些偏见,如果亚历克斯不会演戏,科波拉导演也就不会选中他了。
“cut!”
科波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很好,动作精准。
但亚历克斯,文档夹放进去之前,我要看到你的眼神。
不是看文档,是通过文档,看到那个遥远的、未知的国度给你带来的那一瞬间的—迟疑。
重来。”
没有责备,只有更高的要求。
亚历克斯立刻调整状态。
第二次拍摄,当他的手触碰到文档夹时,他的目光在文档封面上停留了片刻。
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微澜般的尤疑,仿佛被文档夹所代表的遥远旅程和神秘客户轻轻刺了一下。
但他随即抿了抿唇,恢复了镇定,将文档放入箱中。
“cut!”
科波拉的声音再次响起:“迟疑有了,但抿唇的动作太刻意,收回去。
乔纳森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明显的软弱,即使是对着自己。
那点不安必须藏得更深,像呼吸一样自然。
再来。”
他整理衬衫时,手指抚平褶皱的力度要再轻一分,显得更优雅。
他转身走向窗边时,步伐的速度和节奏感要符合维多利亚绅士的仪态
亚历克斯没有丝毫怨言,全神贯注。
每一次“cut”之后,他都迅速消化科波拉的指令,在下一次“action”时做出精准的调整。
他的专注力惊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完全将自己化身为乔纳森·哈克。
每一次重复,象是对角色更深一层的理解和塑造。
终于,在第五次拍摄时,当亚历克斯完成最后一件物品的整理,轻轻合上箱盖,扣好黄铜搭扣。
然后他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伦敦灰蒙蒙的天空时,他的背影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实际上那里是一个布景,需要后期处理一下。
亚历克斯饰演的乔纳森对熟悉环境的眷恋,有对职责的坚定,更有那深埋在平静外表下、如同地下暗河般悄然流动的、对未知的隐隐不安。
监视器后,科波拉紧盯着画面,许久没有喊“cut”
镜头缓缓推进,最终定格在亚历克斯望向窗外的侧脸上,那线条分明的下颌微微绷紧,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雾气,看到了特兰西瓦尼亚阴森的古堡轮廓。
“cut!”
科波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prtthat非常好,亚历克斯。你找到了乔纳森的“静深流”。”
现场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响起几声压抑的掌声和轻微的松气声,庆祝影片第一个镜头的成功拍摄,给影片开了一个好头。
灯光师、摄影助理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亚历克斯这才仿佛从角色中抽离出来,他缓缓转过身,对着科波拉的方向,以及整个为他服务的团队,露出了一个阳光的感激的笑容。
在亚历克斯以出色的状态完成第一场戏后,剧组接下来的磨合很顺利。
每次他拍摄的时候,一旦亚历克斯没有戏,就一定在旁边观摩学习。
当然了,有时候亚历克斯也会去请教加里·奥德曼一些演技上的问题。这位以脾气爆炸和怪咖闻名的演员,对亚历克斯却显示出良好的耐心。
对于亚历克斯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不吝啬答疑解惑,帮亚历克斯解决了很多表演上的问题。
一次在请教问题之后,亚历克斯说道:“加里,我听说你的脾气很暴躁,但却没有对我使过脸色。”
亚历克斯也乐了:“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一次拍摄的间隙,趁着化妆间没人,薇若娜·瑞德就把亚历克斯堵在里面。
“亚历克斯,你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英国佬,为什么还和他走那么近?”
亚历克斯表示很无奈:“瑞德小姐,我也是个英国佬。”
“总之,在场不许让我看到你们在交流,否则我就说你是同性恋。”
亚历克斯一脸莫明其妙:“你和他的矛盾,扯上我干什么?”
除了这个事情,亚历克斯在剧组倒是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他长得高大英俊,说话又好听,还有一点英式小幽默,和谁都能相处愉快。
大家都喜欢亚历克斯,这让亚历克斯成为剧组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尤其是亚历克斯出入古堡和德古拉见面的那一场戏,亚历克斯的状态非常好,甚至激发起了加里·奥德曼的状态,两人贡献了一场绝佳的表演。
福克斯制片厂庞大的演播室内,精心搭建的特兰西瓦尼亚古堡大厅散发着阴冷、古老而奢华的气息。
巨大的石壁仿佛能吸收光线,高耸的穹顶隐没在刻意营造的阴影中。
只有几簇摇曳的烛火和壁炉里跳跃的、似乎带着诡异绿色的火焰勉强照亮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材、石蜡、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潮湿寒气。
轨道铺设完毕,巨大的摄像头如同潜伏的巨兽,镜头对准了那扇沉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大门。
他穿着沾满旅途风尘的深色大衣,手里紧紧攥着公文包和帽子,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长途跋涉的疲惫、深入异域的孤独,以及对即将面对的神秘伯爵的强烈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那份寒意,整理了一下其实早已一丝不苟的领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是亚历克斯为乔纳森设计的小习惯,透露出他试图维持体面与镇定的努,却恰恰暴露了内的紧绷。
“action!”科波拉低沉而清淅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沉重的木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缓缓向内拉开。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霉味和奇异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亚历克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眼神瞬间充满了警剔和一种被未知攫住的惊惶。
他迈步走了进去,靴子踩在冰冷光滑的石板上,发出清淅而孤独的回响,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被无限放大。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大厅内诡异奢华的陈设,巨大的、覆盖着厚重织锦的家具,墙壁上狞的动物头颅标本。
以及——那个背对着他,站在巨大壁炉前的、穿着深红色天鹅绒长袍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亚历克斯展现了自己绝佳的状态。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所有想象。
伯爵的面容异常苍白,如同久不见天日的玉石,深邃的眼窝里镶崁着一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睛。
那眼神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混合着千年沧桑、刻骨孤独、一种非人的智慧。
以及——对眼前这个新鲜、年轻、充满生命气息的“猎物”毫不掩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趣。
加里的表演没有任何夸张的肢体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一个转身,一个眼神,就将德古拉那古老、强大、危险又充满悲剧性的灵魂瞬间具象化。
德古拉的声音响起,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地底的韵律,每一个音节都象冰冷的丝绸滑过皮肤。
“欢迎来到我的家—卡法斯城堡。旅途劳顿,想必十分辛苦。“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乔纳森的喉咙发紧,他能清淅地感受到德古拉目光的实质感,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着他。
他强迫自己找回声音,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努力压抑的颤斗,却又竭力维持着绅士的礼节。
“伯—伯爵阁下,感谢您的—盛情邀请。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微微鞠躬,动作标准却僵硬得象一尊牵线木偶。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眼神里交织着职业性的尽责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惧。
那恐惧如此真实,甚至让监视器后的科波拉都屏住了呼吸。
两人之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生与死的鸿沟。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充斥着无声的较量。
猎人对猎物的审视,凡人对超自然存在的本能恐惧与挣扎。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射在巨大的墙壁上,如同古老的壁画。
没有多馀的台词,加里只是用他那双眼睛“吸吮”着亚历克斯的恐惧和生命力。
而亚历克斯则用每一个细微的颤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每一个强装镇定的眼神,完美诠释着乔纳森·哈克正被拖入一个无法理解的噩梦边缘。
那种无声的张力,在镜头前拉紧到了极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无与伦比的表演气场震慑住了。
“cut!!!”
科波拉的声音猛地炸响,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猛地从导演椅上站起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喜,甚至用力拍了一下监视器台面,发出“砰”的一声。
“上帝啊!太棒了!完美!次过!”
科波拉的声音洪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赞叹:“亚历克斯!加里!你们俩!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那种张力!那种眼神!
那种该死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
我一个字都不想改,一个镜头都不想重拍!”
随着科波拉激动的话语,死寂的片场瞬间被点燃了。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爆发出来,灯光师、摄影助理、场记、甚至穿着厚重戏服的群演们都忍不住用力鼓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钦佩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因为省去了反复拍摄的麻烦,更是为演员出色的表演而庆祝,这也是片场的规矩之一。
亚历克斯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但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兴奋的笑容,他看向对面的加里·奥德曼。
加里也从德古拉的状态中抽离,那令人胆寒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演员的、带着疲惫和巨大满足感的笑意。
他对着亚历克斯,微微颔首,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年轻搭档出色表现的认可和赞赏。
这场戏的出色表现,似乎激发起了薇若娜·瑞德的胜负欲。
接下来她和亚历克斯的对手戏仿佛是入了魔鬼,表现了绝佳的状态。
科波拉导演对这种氛围乐见其成,他不管演员之间的较量,这种较量反而让影片的拍摄更加的精益求精,达到一种非常完美的质感。
亚历克斯前世虽然听说过这部影片,但并没有看过,他不知道基努·里维斯的表演是什么样子的。
但亚历克斯绝对敢说,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表演,绝对比基努·里维斯更加的出色。
而片场中的另外一个人,是亚历克斯非常钦佩的存在,那就是安东尼·霍普金斯。
这位同样来自英国的老戏骨在今年刚刚凭借《沉默的羔羊》拿到了奥斯卡影帝,他在影片里的表演堪称精彩绝伦。
他的表演就属于那种收放自如的的风格,不论什么样的角色都游刃有馀的。
不过这个老头有点怪爱好,他喜欢和亚历克斯谈论圣费尔南多谷的那些影片,谈论哪些艳星的身材比较好。
“没有,先生。”
那时候几乎天天去,不是我请客,就是他请客。”
亚历克斯挠挠头:“先生,我有洁癖。”
亚历克斯吞了吞口:“谢谢,我想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