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处卸下戏服后显得更加青涩的亚历克斯,年轻人正和剧组人员击掌庆祝。
摩根的话在他心中激起涟漪,收教子,这不仅仅是名分,更是一种责任,一种传承。
他回想起亚历克斯在片场的专注,那份超越年龄的理解力,还有他出众的才华,仿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克林特,你的精神财富需要有人继承。虽然亚历克斯是一个英国人,但我想他不会姑负你的期待,”
摩根主动请缨,带着他特有的从容不迫:“这样,我先去和他聊聊?探探他的口风?这种事情,总要双方都愿意才好。”
克林特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看向亚历克斯的眼神里,那份激赏之外,似乎多了一些更深沉的东西。
他最终缓缓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而郑重:“好,你先去和他谈谈吧,看看……他的想法。”
亚历克斯刚脱下斯科菲尔德小子那身沾满尘土的戏服,正和旁边的场务握手,脸上是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的释然笑容。
“嘿,小子,杀青的感觉如何?”摩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穿透片场的嘈杂。
亚历克斯立刻转过身,看到摩根,笑容里带了尊敬:“弗里曼先生!”
他呼出一口气,象是终于卸下重担。
“老实说,松了口气。能完成这个角色,没让大家失望,感觉很好。”
摩根深邃的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赞许:“失望?恰恰相反。
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实说在年轻演员里很难得,你的进步非常大。”
他话锋平稳地一转:“克林特刚才特意跟我谈了你。”
亚历克斯的表情瞬间认真起来,身体不自觉地站得更直了些。伊斯特伍德在拍摄结束后单独提及,可不简单。
老牛仔什么脾气,大家都清楚。
摩根观察着他的反应,脸上瑞智的笑容未变:“他很欣赏你,亚历克斯。不是客套,是真正的认可。
他说你身上有股劲儿,很象年轻时候的他。”
摩根的声音放得更沉缓,也更郑重:“所以,他和我聊了个想法。一个…或许对你未来有帮助的想法。”
片场的风声似乎都静了下来,亚历克斯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摩根,眼神里是询问和一种克制的期待。
摩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听见:“克林特认为,你值得更稳固的指引,不只是在《不可饶恕》里。
他觉得…你们之间可以创建一种更深的关系。”
他清淅地吐出那个词:“教父,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愿意成为你的教父。”
亚历克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教父这个词他可不陌生,相当于中国的干爹。
几秒钟后,他看向摩根,眼神灼热而坚定。
“弗里曼先生……这……这是真的?我……”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到最合适的词,最终郑重地点头:“这是我的荣幸,无比荣幸。我……我该怎么做?”
摩根看着他迅速从震惊中恢复,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决心,眼中赞许更深。
他再次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这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欣慰:“好,非常好!克林特就在那边。”
他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独自站着、似乎在远眺雪山的克林特:“跟我来!
记住,这不是施舍,是认可,也是责任。”
克林特似乎察觉到他们的靠近,缓缓转过身。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惯常的严肃线条依旧清淅。
但看向亚历克斯的目光里,那份在片场激赏之外,多了些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包括审视、期许,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摩根停在克林特面前,带着老朋友间的默契笑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三人都能听清。
“克林特,亚历克斯在这里,我想,他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巧妙地退后半步,将空间留给两人。
没有多馀的寒喧,他直接切入内核,声音清淅,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容置疑的真诚。
“伊斯特伍德先生,弗里曼先生转达了您的想法。”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措辞,然后郑重地说:“能做您的教子,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我……接受。并感谢您给予的机会和信任。”
克林特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亚历克斯。
那目光仿佛在掂量,在评估,在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否真正理解了“教父”伊斯特伍德字典里的分量。
它意味着庇护,更意味着严苛的标准、不容沾污的名誉和沉甸甸的责任。这不是简单的提携,而是血脉之外的一种传承。
沉默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克林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幅度很小,却重若千钧。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寂静:“好。”
仅仅一个字,却象一块基石落下,奠定了某种无法更改的事实。
克林特向前踏了一小步,距离亚历克斯更近了些。
他没有拥抱,没有握手,只是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摊开在两人之间。
这个动作本身,就充满了属于老派牛仔的仪式感和一种不言而喻的接纳。
“在这个圈子里,”
克林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淅,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光有天赋不够,还得有骨头。有骨头,才能站得直,才能在风沙里立得住。”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别指望我会替你扫清所有障碍,教父不是保姆。
我能给你的,是方向,是当你走偏时的一记鞭子,是当你骨头快软了时候的提醒。
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用脚去量,用拳头去开,用你在这里,”
克林特指了指太阳穴和心脏的位置:“用这些去打拼。”
“我明白,先生。”
亚历克斯的声音同样坚定,没有丝毫退缩:“我会记住您的话。用骨头去站,用脑子去想,用心去做。”
克林特握着他的手,又用力地上下摇动了一下,这才松开。
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缓和,如同坚冰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叫我克林特。”
他说道,语气平淡,却标志着关系的正式转变。
“是,克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