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不可饶恕》的拍摄进度已近尾声。
在一棵荒野的老树下,亚历克斯迎来了斯科菲尔德小子的最后一场戏,也是亚历克斯在片中的谢幕。
他凝望着远处的小镇轮廓,身后是连绵冷峻的雪山。
亚历克斯扮演的斯科菲尔德小子,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手里紧握着一个酒瓶。
他灌下一大口,劣质酒液的灼烧感似乎也没能压下他身体细微却明显的颤斗。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威廉,”
亚历克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紧绷,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大家都骑着马,开着枪。硝烟四起,人们大喊大叫,子弹乱飞……”
在表演细节上,亚历克斯的声音有些紧,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想是的。”
亚历克斯又猛灌了一口酒,试图用酒精麻痹翻腾的胃和狂跳的心。
“谢特,”
他啐了一口,声音里是劫后馀生的虚脱和难以启齿的羞赦。
“我还以为会被他们抓住,有那么几分钟,我还有点害怕。”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将困惑和寻求答案的目光投向威廉那张饱经风霜的侧脸。
“你年轻时候会害怕吗?”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荒原,落到了某个模糊而沉重的过去。
“我不记得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我大部分时候都是醉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象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关于这个角色、关于整个西部神话背后残酷真相的盒子。
那些所谓的传奇英雄,他们的勇气,有多少是被酒精麻痹后的无知无畏,又有多少是岁月磨平了恐惧记忆后的自欺欺人?
“cut!”
这条戏一结束,副导演的声音干脆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亚历克斯那张年轻、沾满尘土、眼神里惊魂未定的脸,以及那双手,那双即使镜头停了也似乎还在微微颤斗的手。
这些细节很重要,它不是浮夸的表演,而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新手在第一次杀人后,生理和心理上那种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这颤斗,连同声音里那丝强压下的抽气,完美地诠释了斯科菲尔德小子这个角色的内核。
他不是天生的冷血杀手,他是幻想着牛仔杀手的生活,却被恐惧彻底颠复了世界观的普通人。
这正是克林特想要的“反西部”基调,真实、残酷、祛魅。
整个下午的拍摄,亚历克斯都保持着这种令人信服的状态。
几条戏下来,几乎没有卡壳,台词流畅,情绪饱满,尤其是那份源自内心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自我怀疑,表现得层次分明,真实可信。
每一次“cut”之后,克林特那标志性、略显严肃的脸上,赞许的神色就多一分。
这个年轻人,他理解了剧本的精髓,理解了克林特试图在银幕上撕开的那个口子。
当最后一句台词和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宣告着亚历克斯饰演的斯科菲尔德杀青。
“好!过了!”
克林特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重大任务后的洪亮和畅快,他猛地从导演椅上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演员杀青都有送花的传统,立马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送上了花朵,其他工作人员也响起了掌声。
“恭喜杀青!”
亚历克斯接过话,向周围人表示感谢:“谢谢!谢谢!谢谢大家一个多月以来对我的包容和支持,这是大家共同的成果。”
他回到了休息的地方,目光首先落在他多年的老友摩根·弗里曼身上。
弗里曼饰演的奈德已经完成了他的戏份,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休息。
克林特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欣赏:“摩根,你看到了吗?那小子,亚历克斯……他今天真是棒极了。”
“是的,克林特。”
他慢悠悠地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确实有东西,而且进步飞快,更重要的态度很好,这一点在年轻演员里很难得。”
克林特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瞥向正在卸下道具枪套的亚历克斯。
年轻人正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完成艰巨任务后的轻松。
“他让我想起了……一些很早以前的东西。”
克林特若有所思地说:“就好象我们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只知道认真拍戏,做好每一部作品……”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老朋友间才有的直率提议:“克林特,既然你这么欣赏他,为什么不干脆收他做教子?”
克林特显然愣了一下,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摩根:“教子?”
“对,教子。”
摩根肯定地点点头,笑容更深了些,带着鼓励。
“你在这个行业几十年的经验,你的眼光,你的坚持……这些对任何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来说,都是无价的财富。
亚历克斯有这个天赋,值得有人真正地引导他,不只是在这部戏里。”
但要知道在好莱坞一个年轻人想要出头可不容易,尤其是像亚历克斯这样的年轻人……”
克林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久经风云,自然知道好莱坞的龌龊勾当。
像亚历克斯这样有着出众条件的,属于优质货色,不少有爱好的大人物非常喜欢这个调调。
如果亚历克斯想要更进一步,类似的事情他将不可避免的遇到。
如果没有大人物罩着,亚历克斯迟早会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