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
面对陆昭的质问,慈山老道哑口无言。
“怎么?不想说?”
“说说!我这就说!”
慈山老道吓了个激灵,对自己的犯罪过程供认不讳。
正如陆昭所料,那名为金巧儿的女鬼正是他豢养的,方才叩门借宿,是为了试探虚实。
若是陆昭道行不济,那女鬼当时便会露出獠牙,将他的阳气榨干。
若是有些手段,便会先以色诱之,再伺机动手。
那金巧儿天生一张狐媚脸儿,细枝儿上硕果累累,小嘴甜软,眼波勾人,任何气血方刚的棒小伙儿都绝难抵挡。
一经蛊惑,便会忍不住与其交欢。
拿这个来考验小年轻,足见老道用心险恶!
陆昭闻言哂笑两声,眼神愈发不善。
“你我两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害我?”
“这…这个…”
慈山老道目光闪铄,略显迟疑。
“说!”
“是是是…其实是因为……”
在陆昭以及麾下徒弟的恐吓下,慈山老道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陆昭听后初觉荒诞,但仔细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
原来,长春观与摩云观,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结怨。
准确来说,是长春观单方面的“结怨”。
长春观和摩云观一样,都是坐落于千泉山里的小庵。不一样的是,后者自耕自食,不全靠香客供奉,而前者吃喝过活皆仰仗施舍。
若只如此,也不打紧。
坏就坏在摩云观行的是正道,结善缘、做善事,而长春观名字虽好听,内里却是蝇营狗苟,使得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法。
譬如这慈山老道,打卦问卜一概不会,烧草炼药一窍不通,连道家经典都没读过几部,只会些豢阴弄鬼儿的旁门杂耍。
短时间内糊弄糊弄愚民愚众还行,时间一久,也就少人信了。
俗语有云,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有摩云观作对比,只要不是憨子,哪个还去他长春观光顾?
更别说黄花老道还是个心眼儿顶好的,凡信士登门,求药免费,卜卦无偿,在方圆数十里内有口皆碑。
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千泉山说大不大,统共五村八寨,千把人丁,摩云观的名声越大,供奉上香的人就越多,此消彼长,去长春观的就越少。
对这些山野小观来说,断人香火,如杀人父母,梁子也就因此结下。
要不怎么说同行是冤家?
摩云观声名在外,把七里八乡的人气都吸去了,长春观落得个无人问津,这些年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米缸底儿比脸盘子还干净,耗子路过见了都要落泪。
长春观现任观主慈海道人也因此对摩云观怀恨在心。
之所以偏偏选在这时动手…其实还真是阴差阳错!
据慈山老道交代,他这次来是奉观主师兄之命不差,不过却不是来踢馆的,而是过来简单的讨个说法,诉诉苦。
说白了就是认小伏低,服个软,让摩云观高抬贵手,给他们留条活路。
说来说去,还是老生常谈那几句。
什么如今世道这么乱,走到哪儿都有妖魔作崇,灾殃横行,民不聊生,大家都在用力地活着,何必苦苦相逼云云。
之所以表现的这般卑微,不是胆小懦弱,也并非不愿生事,只因知道摩云观观主黄花真人道行不浅,颇有法力,自家不是对手罢了。
若是反过来,早就动手将这不讲职业道德的竞争对手铲平了!
做法事不收钱,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慈山老道身负“重托”,一路来至摩云观,心中十分忐忑。
一直听说黄花真人为人纯善,到底没亲眼见过,谁知是真是假,万一是装出来的呢?
就象他们一样,平日里面对香客看上去慈眉善目,实则背地里无时无刻不暗暗发狠,想方设法要将其敲骨吸髓、吃干抹净!
万一那黄花真人也是同道中人,他上来一通说教,人家听得烦了当场翻脸,甚至动起手来,他又不是对手,那该如何是好?
杀完人往山沟里一抛,当天就剩一堆白骨了,到时候谁来替他伸冤?
纠结之下,慈山老道虽然早就来了,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躲起来暗戳戳观察,不成想一躲就是一夜。
今天一早,见相安无事,他本打算就此回去,随便扯个谎应付过去,不料刚要动身,便见到左家庄的人登门造访,求黄花真人出山驱疫。
此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说闹得挺凶,死了上百人,连大老远外城里有名望的法师和尚都请去了,法会开了一场又一场,依旧束手无策。
听到这时,陆昭目光一凝,拳头陡然攥紧,又缓缓松开。
慈山老道原以为黄花真人不会接这烫手山芋,怎知对方却一口应下,而且不收任何报酬。
直到这一刻,方知传言非虚。
当即肃然起敬。
好一个胸怀慈悲、普济苍生的玄门真羽士!
目视老道远去,只留下一个小徒弟看门,慈山老道心里邪念滋生。
对付不了你师父,还收拾不了你?
临时起了歹意,盘算着先杀人灭口,再一把火烧了这破观,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长春观抢人!
陆昭面黑如炭,狠狠剐了这贼道一眼。
好啊,你也想放火烧观!
……
慈山老道算盘打得挺好,也够谨慎,知道先驱女鬼试探,却怎么也没想到,陆昭心有所感,早有防备。
其实以陆昭现今的道行,哪怕没有防备,对付这妖道也绰绰有馀,更别提还有八个徒弟在旁掠阵。
多目金蜈加七彩蜘蛛,各有各的神通绝活儿,绝不可等闲视之。
别看陆昭是师父,还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些本事,真打起来来,也够呛是这些徒弟的对手!
不说旁的,单凭多目金蜈吐的毒,仅需一厘,便能鸩杀山中虎熊!
区区凡人,更是沾之即死。
慈山老道说完气喘吁吁,可怜巴巴地盯着陆昭,哀求道:“道友…我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也说了!您大人有大量,哪怕看在都是邻居的份儿上,饶我这次…我保证再不敢了!”
陆昭警告道:“你我是敌非友,再敢胡言,就把舌头剁下喂狗!”
老道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这时,旁听多时的小金实在忍不住了,忿忿道:“师父,和这种道门败类废什么话!只要您一声令下,徒弟一口毒雾下去,准叫他骨消肉解,魂飞魄散!”
老道闻言惊骇欲死,加之被捆缚多时,胸闷气短,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陆昭伸手在大徒弟脑壳上拍了一下,斥道:“师祖教你修身养性,不要妄造杀孽,都忘了么?”
“徒弟知错了…”小金垂头。
红蛛提议:“师父,此类邪修没少做谋财害命的勾当,杀了反而脏手!不如将他放了,我姐妹暗中跟踪,找到那长春观,将观中妖人一网打尽,等师祖回来处置!”
陆昭眼睛一亮,抚掌赞道:“此法甚妙!便依你言,先将这妖道放下来,待为师给他上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