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出去叫了张无忧。
他拎着时夏那些行囊,没用她搭手,跟着她进了同仁堂。
见到端坐的李医生,张无忧收敛了些许恣意,微微躬身道:“李医生,您好,打扰了。”
李医生对他的知礼还算满意,淡淡应了声:“恩。去吧,后面东厢房,门没锁。”
“唉,谢谢您。”
张无忧应着,跟着时夏穿过药堂侧门,走进后院。
后院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积雪被扫到墙角。
东厢房的门虚掩着,时夏推开,两人走进去。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靠墙的铸铁暖气片暖融融。
最里头是张红木架子床,挂着素色棉布帐子,床铺叠得整整齐齐。
同色的红木桌椅、衣柜、还有一个带着镜子的梳妆台,错落有致。
屋里还有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个红双喜搪瓷盆。
一道精致的红木屏风巧妙地将房间隔开,屏风外是待客的桌椅,屏风内,俨然是一个温馨私密的小闺房。
“真好。”时夏环顾四周,这里比宿舍,甚至比她之前住的任何房子都要好上太多。
张无忧也点头,语气带着肯定:“恩,是真好。”
他暗自思忖,这李医生给时夏准备的房间,竟比他私下琢磨着要给时夏布置的住处还要齐整用心。
他得好好想想,买些什么合宜的东西来孝敬一下这位面冷心热的老太太。
时夏惦记着前面的师父和可能来的病人,对张无忧说:“东西放这儿就行,我还得去前面给师父帮忙,你先回去吧。”
张无忧心里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不能眈误她正事。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试探着问:“那…我等你下班再来?约你去吃晚饭?”
他需要更多的相处来驱散昨天被闻晏搅乱的心绪,也需要用实实在在的陪伴来确认彼此的关系。
时夏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自己对象,多陪陪是应该的。
她点头应下:“恩,好。下班见。”
得到肯定答复,张无忧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握着,直到两人走到前面诊堂,眼看要进入李医生的视线范围,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又规规矩矩地跟李医生道了别,转身离开同仁堂。
时夏送走他,挽起袖子,去处理李医生吩咐的那堆药材。
分拣切制好的药材,一部分补充到前面药柜的抽屉里,还有一部分需要收进西厢房的仓库。
她抱着药材穿过院子,打开仓库门,里面是满架的药香,她按照标签,将药材一一放入映射的柳条筐或陶罐里,确保密闭防潮。
这一忙活,就到了中午。
看着时辰不早,时夏洗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蹭到李医生旁边:“师父,中午我来做饭吧?”
李医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起身往后院小厨房走。
时夏连忙跟上,在一旁帮着洗菜、切菜,打下手,看着老太太在煤炉上,锅铲翻飞,没多久,一荤一素两个菜就出了锅,香味扑鼻。
午饭很简单,一荤一素,配上蒸得松软的白米饭。
时夏吃着米饭,小声道:“师父,我做饭手艺确实一般…您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多练练,我来下厨?”
李医生头也没抬,夹了一筷子青菜,淡淡道:“我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也怕被你毒死,影响我多活几年。”
时夏被噎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那怎么会呢……”
她用公筷给李医生夹了一筷子炒肉片,“师父,您准备的那房间真好,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太麻烦您。”
李医生不想让她有太多心理负担。
收这个徒弟,看中的是她的天赋和悟性,只为将一身医术、将这一脉传承下去,并非图她什么回报。
“那房间以前是我姑娘住的,又陆续给你两个师姐住过。如今空着也是空着,轮到你住,正好。”
时夏“哦”了一声,心里有些讶异。
原来师父还有女儿,原来师姐们都在这里住过。
这些事,师父从未主动提起过。
她见李医生没有多谈的意思,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专心扒饭。
下午的时光,依旧是在药香弥漫中度过。
时夏或是仔细分拣、处理药材,或是在李医生为病人诊脉时侍立一旁,观察师父望闻问切,默记脉案和方剂,偶尔在李医生考校时,低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等到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时夏收拾诊桌,“师父,我对象等下过来接我出去一趟…”
李医生头也没抬,“你只管去忙你自己的事。我这儿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规矩,该学医的时候,你把心思沉下来,把本事学到手就行。旁的,是你自己的日子,自己把握。”
时夏心头一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师父。”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时夏走出去,看见张无忧的车已停在路边。
他见她出来,笑着推门落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蜂王浆、麦乳精,上好的茶叶
时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张无忧:“一点心意,送给李医生。她肯收你为徒,悉心教导,还让你住下,我们得谢谢她。”
时夏有些赧然,她自己还没想好该送师父什么象样的拜师礼,张无忧却先一步想到了,还准备得如此周到。
“你也拎两件。”张无忧分了些轻的给她。
两人拎着东西再次走进同仁堂。
李医生看到两人手里大大小小的礼盒,眉毛蹙起来。
张无忧上前一步,态度躬敬,言辞恳切:“李医生,您别误会。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些寻常补品。时夏在这边学习、生活,劳您费心照顾,我们做晚辈的,心里实在感激。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不然我们心里难安。”
时夏也在一旁帮腔:“师父,我本来也琢磨着要给您准备拜师礼呢,正好……”
她快步跑回后院厢房,没一会儿,双手捧着两个木盒子走出来。
她将其中一个盒子双手奉到李医生面前,打开盒盖,里面是两个白瓷药瓶,瓶口用蜡密封得极好。
“师父,这是我之前在学校,参照古方试着炼制的养元丹。用的都是好药材,我试过,效果还行…不成敬意,请您指点。”
这两盒药,其实是她这一年找机会用空间里的药宝盆做的药丸。
她又把另一个盒子递给张无忧:“喏,这是给你的安神丸,之前说好的。”
李医生的目光落在那个打开的药盒上,拿起瓷瓶,拔开木塞,凑近鼻尖仔细闻了闻药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沉吟片刻,她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直接放入口中含服。
片刻后,她看向时夏的目光里带上的赞许和惊喜。
“药气醇和,用料精准,不错,确实不错。”
这药丸的品相,远超她的预期。
这份拜师礼,比任何昂贵的礼品都更得她心。
李医生心情颇好地将那盒药仔细收好,看向张无忧带来的那些礼品,语气缓和许多。
“行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收下,你们小年轻去玩吧,别太晚。晚上我给你留着门。”
“谢谢师父!”时夏声音响亮。
张无忧也再次躬身:“多谢李医生,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时夏挽起张无忧的骼膊,两人相视一笑,一同离开同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