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安颔首叹道:“然也!修士虽不似官吏那般滥杀无度,却亦有逞凶不计后果之徒。此两日我常思,凡俗之人随修士左右,终难逃累及之祸。”
他眸中添了几分沉凝:“若祸事至时,我无力保全其性命,不若放其自去——也算予他们择路谋生之机。否则困于牙行,终生不过为奴为婢,纵有凌云之志,亦难展半分。”
“主人仁善,世间罕有!”楠木儿与金锋儿齐声赞道,语声中满是敬服。
“罢了,府中诸事我自去安排。楠木儿,速唤大壮与海艳来此候命。”陈顺安言罢,转身处置府务。他给府中下人各分了丰厚盘缠,又对田大壮、朴海艳细细叮嘱数句,方回内室闭关修炼。新宅前几日的热闹气,转瞬便被冷清取代。
陈顺安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厉色——这场暗潮汹涌的博弈,半分差错也容不得,如今总算是部署妥当了。
司空晴刚踏入流民鱼道,便见滩涂之上尸骸枕借,污血混着泥泞漫延开来,刺鼻的血腥气直钻鼻腔。她心头猛地一缩,脚步顿在原地,颤声低问:“此地究竟遭了何祸?怎会有这许多尸身?”
她蹲下身细查尸身伤口,刃痕利落,灵力残息清淅可辨,显是修士所为。更让她心头发寒的是,空气中竟飘着司空家独有的灵力气息。“莫非……是司空家的人寻我至此,竟为此屠戮无辜?”
怒火如火星在眼底窜起,却被她强压下去——此刻绝非寻仇之时。
师尊虽常有出人意表的奇术,修为却仅在练气七层,与司空旺堪堪持平;可司空家尚有不少练气五六层的修士,师尊孤身一人,难保不会落得寡不敌众的境地。
看来,唯有先加急办妥师尊所托的招募之事,才是正理。司空晴虽怒,却未被眼前的血腥乱了心神。
许是自小孤苦,她与这些流民本无深交;又因陪着母亲在无依无靠中熬了十载,早练就了沉稳性子。
换作陈顺安,怕是早已提剑杀向司空家,为这些无辜者讨公道了。
司空晴敛声屏气,循着路径避开满地尸骸,朝着“求生团”的聚集地潜行而去。
那聚集地藏在流民鱼道深处,原是处废弃渔港,几十间草棚错落地搭着,住的皆是些在岛边采枯灵草度日的修士——修为最高不过练气二层,多数还停留在引气阶段。
刚到渔港门口,两名握刀修士便察觉了她的踪迹,正是昔日相识的石头与草根。“晴姐姐?你怎地回来了?”石头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戒备。
司空晴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勉强牵起一抹笑:“石头、草根,你二人这是何苦如此防备?”
“晴姐姐,你快些走!”草根性子耿直,急声道,“今日来了群修士,口口声声要找你,大伙都说不清你的去向,不少兄弟和周遭的凡人,都被他们杀了!”
石头也沉声道:“那些人说了,凡与你沾边的,都要株连。你这时候来,不是连累我们吗?二当家要是见着你,定会抓去司空家领赏——那可是一百块灵石的赏钱!”
“石头、草根,让开吧。我要见团长,有要事相商。”司空晴话音稍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至于江轩那厮,我如今已不惧他。姐姐我现在,可是——”
“可是什么?”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打断她。
只见个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摇着折扇,从棚屋后缓步走出,语气平淡得象在说件寻常事:“司空晴,真当我求生团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来了,便留下吧。
把你送去司空家,正好能给兄弟们换些修炼资源——每人分一块灵石,还能馀下不少。”
来人正是求生团二当家江轩,没等司空晴报出自己的修为,便截了她的话头。
司空晴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周身寒气骤起,眼神如寒刃般锁住江轩,一股凝练的灵魂威压直压下去:“江轩,你来得正好。
带我去见团长,莫要逼我动手。”此前赶路时,她已将《九转炼魂诀》第一转练得纯熟,此刻施展开来,半点滞涩也无。
如今的司空晴已晋练气四层,又得了《九转炼魂诀》加持,昔日的青云魅魂诀早脱胎换骨;再加之她自身的魅惑体质,那灵魂威压竟如实质般,精准地罩在江轩头顶。
石头与草根修为低微,只觉周遭气氛突然沉了下来,却不知其中缘由,急得满脸焦灼——在他们记忆里,司空晴不过练气一层,江轩和团长都是练气二层,这般对峙,司空晴定然讨不到好。
江轩却象被重锤砸中,只觉头顶似压了座大山,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呼吸越来越急促,四肢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半点也动不了。
一股致命的杀意缠在身上,稍动一下,便似要魂飞魄散。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发颤,几乎要跪下去。
他拼尽全力抵抗,可那威压却象潮水般层层叠叠涌来,片刻后又突然一松,那濒死的感觉才慢慢退去。
“带路。”司空晴收了部分威压,眼神依旧冷得象刀,“再敢多言,我不介意直接除了你。至于你私吞团里资源的事,留着让团长处置。”
话音落,她周身练气四层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散开来——没杀江轩,是因为她知道,这人在求生团里和团长胡林分庭抗礼,最会收买人心,若贸然动手,怕是会搅得团内大乱。能不动武解决,自然最好。
江轩刚松了口气,便被那远超自己的修为威压惊得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司空晴,满脸不敢置信:“怎……怎么可能?你竟已是练气四层?怎会这么快?”他从练气一层升到二层,足足花了三年,还得靠团里的资源接济,可司空晴……
“带路!”司空晴没耐心再跟他纠缠,灵魂威压又压了上去。
“前辈,我带!求前辈手下留情!”江轩真切地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一边硬抗着威压,一边谄媚地应着。